第一次见着,有人能在他发病的时候,控制住他情绪的。看来你真的已经在他心里了……他……其实挺苦挺不容易的,刚刚也不是故意要伤害他爸的,他只是生病了。我希望你能体谅他,不要讨厌他……”独自在外的这段时间,她虽有时会有点孤独,但整体还是比在易家时轻松惬意不少。不用每天处心积虑地想着,该怎么巩固自己易家夫人的地位,不用一丁点风吹草动都提心吊胆。易廷也的确经常来看她,吃穿用度上没有半点苛待。所以她这才赫然发现,活了大半辈子都在跟自己较劲——总以为易廷知道他的真正身世后,就会不认她这个所谓的母亲,那她在易家的地位就会岌岌可危……事实证明却正好相反——她还偏就只在这段时间里,感受到了真正纯粹,坚不可摧的母子之情。所以她开始相信,他真的会通过他自己的努力,给她最大的安稳。所以她也开始真心期盼,他能够得到真正的幸福,而不是像他母亲那样……“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挥刀相向,就一句轻飘飘的‘生病了’,就指望能解释过去了?”
但林篱不懂这些,看向易母的眼神尖锐而讽刺,“真生病了,为什么不一直住精神病院,而非要出来一而再再而三地害人?还有妈,之前您还怎么都瞧不上我,现在亲眼看到易廷病得这么重,就又想让我一直陪着他了?可我现在只要一想起他,就只会觉得厌恶,甚至恶心!”
话音刚落,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她承认她这番话,有些许赌气的成分在。气易母的反复无常,自私自利;气她之前明明都已经开始试着相信,易廷有好转的迹象;以为他也是有着些许同情心和爱心的普通人,他那么大费周章地帮助林超,可能真是看上她了……今晚的事却又像当头一棒般,瞬间把她所有幻想都打得灰飞烟灭。所以“赵信”落在这种连亲生父亲都可以随意伤害的人手里,即便暂时还没有出危险,但又能保得了多久?可她联系不上他,甚至连他在哪都不知道,又怎么能救得了他?但此时站在医院大厅入口处,直盯着这里的易廷,却并不知道她这些想法。只知道大概半个小时前,她还隔着门无比真诚地告诉他,她是牵挂着他的人;现在却又不惜用“厌恶”、“恶心”这些字眼来形容他。她是骗他的。即便他做得再多,也带不起她心里,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触动……他大掌渐渐紧攥的同时,一个幸灾乐祸的病态声音,也开始在他脑海里不停回荡起来:“哈哈哈……看到了吧,她就是这么善变,这么虚伪!她哪里值得你为她做这么多?她不配做你的爱人,只配做你的奴隶!”
他眉头狠狠簇起,低低地自言自语:“是你突然跑出来吓到了她,不然不会这样的。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消失,为什么就偏要给我的生命笼上阴影……”“刚刚是我自己跑出来的吗?要不是你也很冒火,也很想捅死你那个冷血虚伪的父亲,你以为我有本事自己出来吗?”
“我只是做了你不敢做的事情而已!你要记住,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做下的事也就是你做下的……你永远也摆脱不了我!哈哈……”……深夜,李教授的治疗室内。“第五次催眠治疗居然失败了,”李教授颤颤巍巍擦掉了额头上的薄汗,一脸的心有余悸,“我从业这么多年,还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副人格的能量居然在短时间内放大了好几倍,甚至开始跟主人格抢夺身体的控制权……易廷,你最近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易廷直愣愣盯着前方,却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到底是谁?”
众星捧月的易氏集团独子?精神病患者的孩子?亦或从来都只是一枚,任人摆布的棋子?那些早就长进他骨血里的,嗜血疯狂的因子,是不是根本就剔除不掉?毕竟他感觉刚刚“易晔”说得的确没错——今晚在房间里,有那么一刻,他的确是想亲手捅死自己的亲生父亲。那的确是,只属于他自己的意识……“看来的确被刺激得不轻,”李教授轻叹了口气,“这病还是不能操之过急。尤其目前已经到了最后关头——这下在没彻底好全之前,你绝对不可以再踏出医院半步。”
李教授离开后不久,实在放心不下他的万辰来了。“易峥的行踪查到了吗?”
这是易廷见到他时问的第一句——之前他有拜托他帮忙查过。“易廷,你现在自己还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呢,能不能少操心点别人的事?”
万辰相当无语。“可我这次真吓到她了。”
易廷脸上充满落寞,感觉除非想办法彻底治好林超,否则恐怕是没法再让她对他改观了。万辰也猜到了他的心思,深深叹了口气:“目前还没有结果。而且我也不敢查得太紧,就怕被他察觉,反而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