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纪无非如此认真的态度,箬兰觉得倒也不必如此在意这个问题。
纪无非嘚瑟道:“你还不如问我你与掌柜落水,我先救谁呢。”
“那我与阿影一同落水,你先救谁?”箬兰很配合地满足他的欲望。
谁知纪无非脱口而出道:“掌柜!”
箬兰愣住了,纪无非也愣住了。
箬兰看到纪无非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净,变得苍白无比。她眨了眨眼睛,正欲开口,纪无非便抓住了她放在桌上的手。
“你别急,我听你解释。”箬兰一脸平静道。
她倒是不认为纪无非对花弄影会有男女之情,他二人是发小,若真有点什么,早有了,也不会等到今日。
纪无非紧紧抓着箬兰的手,深怕箬兰就此离去不听自己解释,他语速飞快道:“掌柜于我是责任,我曾在她母亲面前立过誓,以命护她周全。所以,倘若真有你与掌柜同时遇险的那一日,我必会先救掌柜。事后,任凭你处置。若你有闪失,黄泉路上,我陪你!”
箬兰勾了勾唇,她拍了拍纪无非的手让他先将自己的手松开。
可纪无非不仅没松,甚至还攥得更紧了。
箬兰只得放弃,她看着纪无非道:“我曾好奇过你在阿影面前到底是何身份。”
纪无非眸光一颤,欲言又止。
箬兰摇摇头让他先听自己说:“很早以前我便注意到了,你站在阿影面前时,会下意识地摆出戒备的姿态。一开始,我以为那是习武之人的习惯,可仔细看了看,发现你只有在阿影面前才会这般。”
“阿影曾与我说过,你与她是一同长大的,是至交好友。可在我看来,你与阿影不像是普通的好友,有时你与她的相处模式倒是有点主仆的意思。若有大事,你会下意识地听从阿影的命令。这样的行为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成的。”
这种刻入骨髓的行为习惯,应是自小养成……
“不是,我……”纪无非想要否认,可箬兰说的都对,他根本无从否认。
“能否告知……你与阿影到底是何关系?”箬兰见纪无非露出了纠结之色,便又道:“不方便告知也无妨,是人都会有点自己的秘密。”
话虽如此,可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在意。
“好了。”箬兰笑了笑对纪无非道:“湖边的景色不错,陪我走走可好?”
纪无非紧紧盯着箬兰看,半晌才缓缓松开箬兰的手。
箬兰得了自由,起身慢慢朝湖边走去,纪无非沉默着跟在她的身后。
其实因为这小小的插曲,二人都没了看风景的闲心,在湖边随意走了走后,便回城了。
纪无非的马车在守心医馆的门口停下,纪无非率先下车,然后伸手扶着箬兰下马车。
“那我进去了。”箬兰说完便走进了医馆,纪无非握了握拳抬脚走向一旁的云归客栈。
箬兰回头正好看到纪无非进来客栈。她叹了口气,轻笑了一声。
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重要性,如若不然,难受的是自己。
花弄影见纪无非来了,便道:“你来得正好,我有东西给你,你随我来。”
纪无非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跟着花弄影走了。
纪无非在花弄影的房门口停下了脚步,他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道:“我便不进去了,不好。”
“滚进来。”花弄影头也不回道。
纪无非沉默片刻后才走了进去。
花弄影拿起放在梳妆台上的一只巴掌大的锦盒递给纪无非,让他打开看看。
纪无非迟疑片刻才将那锦盒打开。当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眼中有着不敢置信。
锦盒里的东西是一块不知是何材质的腰牌,上面刻着十三。
纪无非看向花弄影,拿着锦盒的手微微颤抖。
花弄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笑着对纪无非道:“把它拿走吧,自此往后你便自由了。若有朝一日,我与箬兰一同落难,你便不用想着先护我周全,然后再陪箬兰共赴黄泉这样的事了。”
她并不知道,先前箬兰与纪无非已经讨论过此事。
“掌柜……”纪无非的语调异常的艰涩。他真未想到,掌柜会将此腰牌还给自己……
花弄影看着纪无非认真道:“其实,从我离开京城的那一刻起,我便不再是你的责任,你如今的责任便是护好箬兰,好好牵着她的手,别让她走丢。”
“我……不能……”纪无非就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花弄影摇摇头低声道:“她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好多事都不能作数了。”她顿了顿又道:“我拿你当我弟弟,如今你已有了想要相守一生的人,我这个做姐姐的哪能毁了你啊。”
“掌柜……”纪无非红了眼眶。
“臭小子。”花弄影眉眼弯弯,语调俏皮:“箬兰是我的闺中密友,也是我在乎的人之一。若你胆敢负她,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好……”纪无非也笑了,他很认真地说:“我定不会负她。”
“走吧。”花弄影像是撵鸭子似的不耐烦道:“赶紧走吧,看到你就来气。”
纪无非将锦盒合上,转身就走,可他刚走两步又退了回来在花弄影疑惑的目光中单膝跪下抱拳掷地有声道:“影十三,拜别主人!”
花弄影勾了勾唇朗声道:“准!”
纪无非快速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直接一个跃起翻入守心医馆的后院,将刚好在后院中的箬兰紧紧抱住。
箬兰愣住了,她看了看自己的墙头又瞥了一眼抱着自己的纪无非,有些疑惑。
“箬兰,箬兰。”纪无非松开箬兰,与她抵额相对:“你再问我一次,你再问我一次那个问题。”
箬兰不知纪无非发的哪门子癫,她无奈道:“你若这般我便生气了。”
“就算你不问,我也要回答。”纪无非后退一步,将那只锦盒放入箬兰的手中然后大声道:“先救你!若无法救你,便陪你共赴黄泉。”
箬兰无视纪无非的发癫,将锦盒打开,见里面是一块腰牌,便拿了出来。
“十三?”箬兰疑惑。
纪无非吻住了她,在吻她之际,将那块腰牌挂在了她的腰间,含糊不清道:“以后,再无十三。”
那厢,花弄影自纪无非走后,枯坐了许久才起身走向衣橱。她从衣橱的深处拿出了一个小臂长,巴掌宽的木盒,走到桌边坐下。
她将木盒放到桌上,她盯着那木盒看了一会儿才将它打开。
盒子底部躺着六块腰牌,或挨着,或有间隔。那六块腰牌上分别刻着:一、四、五、六、九、十二。
每一块腰牌上或多或少地都有着暗沉,那是干枯的血迹……
花弄影拿起其中一块腰牌,细细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这一瞬间,她似乎回到了那个四处逃亡的曾经。耳边,是他们字字带血的拜别……
十二影卫死的死伤的伤,唯有为外人所不知的十三还活蹦乱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