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受诅咒的凡人，而是横生心魔的剑修。
救他一命的男修说：“你本该早日斩断心魔。”
少年隐约感觉有什么在回来，又抓不住，说不出那到底是什么。
去年的冬天，被王大夫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少年，仿佛去炼狱又走了一遭。
又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回来。
王大夫问起他叫什么名字，他脱口而出：“竹均……”竹均筠。
只是喉咙因别人的恶作剧烫坏了，艰难发出的音节，王大夫听成了“朱君”。
留在医馆打杂的一年时间里，王大夫凭借这一点线索，打听过他的家人，后来被少年阻止了。
他很清楚自己不是“朱君”，或者竹均，那一定不是自己的本名。
就算能想起本名，他也不想去寻找家人。
王大夫心地善良，收容他在医馆讨口饭吃，他感激不尽。除此之外，他不想和世间的其他人扯上任何关系。
他总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会离开这里。
奇怪女人进了医馆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
“大夫，我想留在医馆，随便什么活，打杂也行。”
那是容娘子第一次踏进医馆，在柜台前对王大夫说的话。
她的声音和他脑海中的声音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脑海中的声音轻快许多，女人实际说话时要沉稳许多。
少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多瞄了她几眼，就被医馆的学徒警告了。
“你小子可别瞎想，容娘子出门千里迢迢寻丈夫，痴情得很呢。”
他没有瞎想。
他只是想确认一下，在他脑海盘旋那么久的声音是不是她。
而且，已经有好几个月没再听到过了。
他很想再听一听。
……
此时，王大夫和李思铭还在睡梦中。
少年披上大衣，匆匆出了门。
梦中，手握那把血红长剑的女人，和容娘子太像了。
容娘子不是一般人。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了。
尽管她收敛好了自己的气场，伪装的跟个凡人没有任何区别，少年仍是一眼看出了她的剑修身份。
踏上仙路的剑修，来雍州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山城医馆打杂？
他不相信她不是另有所图。
默默观察了一个月，终于，让他等到了一个异常的表现。
隔壁屋的容娘子天没亮就悄悄离开了院子，他借着蒙蒙的光亮，跟上了雪地上浅浅的脚印。
每迈开一步，少年都会意识到他和容娘子的距离，在不断地缩短。
离她越近，就会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回归自己的身体。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脚印的尽头召唤他。
……
“冷姑娘是几时来的？”
老姑庙外的小树林前，两个女人对面而立。
冷凝心目光迅速将这位孤鸾峰的大师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衣裳服饰贴近山城居民，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法宝或者蕴含灵力的配饰。
“才来不久。”
冷凝心的身体是紧绷的。
没有法宝或者灵力加持，她依旧眉眼如画，一张美艳芙蓉面，荆钗布裙难掩国色。
又想起，这位孤鸾峰的大师姐和萧缈、林沂知走的极近。
“想必你我都有所察觉，那座老姑庙有问题。”
冷凝心不问，容筠便不主动解释自己认得她。前世和冷凝心打过交道，按照她清清冷冷的性子，不会关心这些。
冷凝心闻言点点头：“根本不可能会有‘仙人’降世。我已经试探过了。老姑庙内外看守的都是凡人，但是里面有多处针对修士的禁制法阵，不像是出自凡人之手。”
“修道之人若是对凡人出手，那是要遭天谴的啊。”
背后布局之人很聪明，让几个嘴皮子厉害的凡人坐镇老姑庙上演“仙人收徒”的戏码，自己则是远远躲开。
若是有过路的修士看出他们是在做局忽悠钱财，一来不能对凡人下手，二来容易中计被法阵困住。
冷凝心垂眸：“难道任凭这些人继续招摇撞骗？城里的适龄孩童基本上都送去了老姑庙，回去后就只知道说仙人的玄妙。我才来山城，就撞见一个小孩，说什么都要父母砸锅卖铁送他继续去参加拜师考验。”
容筠唔了声。
是她关注的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