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回到电视台的时候青橘的桌前围了一圈前来八卦的人。“青橘,你可算来了,他们说你昨天配对成功,跟一个男的提前走了?”
“真的假的,青橘,你可以啊。这么厉害。”
“这叫什么,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立刻中招!!”
“青橘,你快说说带你走的那个男的是谁?”
青橘被一群人围堵着,看着同事们八卦的眼神去,呵呵一笑,赶紧伸手拨开了人群。“停。”
“你们怎么知道我提前走了?”
“沈睿说的啊,你不知道吗,沈睿已经传遍了整个台。”
“沈睿啊。”
沈睿……你可真行。“快说快说吗,你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
青橘抬头,脸都没红一下,十分淡定地喝了口水:“没什么,昨天刚好在现场遇见了詹杭警官,他在负责小蜻蜓妈妈的案子,我在负责小蜻蜓的新闻报道。明天是小蜻蜓的生日,我们想着给小蜻蜓庆祝一下,就一起出去买东西了。”
“这么简单?青橘你骗鬼呢?”
青橘回头看了一眼张绸:“绸姐,就这么简单。你们也可以打电话问问詹杭警官,他说他今天要上班没有时间,但他自己也想为小蜻蜓的生日出一份力,我们昨天才提前离开的。”
“啊?”
“这么简单……青橘你真的是……”原本一脸期待的田玲和苏雨樱听了这话,只能纷纷摇头回到座位上。青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回头一脸天真地看向田玲:“玲姐,你刚刚想说什么?”
田玲长叹一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榆木脑袋,孤寡死你算了。”
青橘不以为然,随后立即投入到工作之中。不过,她丝毫没有意识到她在面对众人逼问的同事,八卦旋涡中心的另一个主角此刻也正在被大林和闻讯赶来的许遥围着八卦。那天晚上,打破平静寻常的是小蜻蜓奶奶给她打来了的电话,她说小蜻蜓突然吐血,已经被送进了抢救室。青橘吓了一跳,起身看看时间是晚上的十一点。她穿上鞋子,本来想打车过去,可是突然想起了小蜻蜓奶奶刚才的那句话:“医生说,让我们做好准备,他可能熬不过今晚了。”
青橘的眼皮突突直跳,直流冷汗。她深吸了一口气,停下脚步,然后回头拿上了给小蜻蜓准备好的礼物,带上礼物朝着楼下而去。这一次,她没有犹豫,伸手敲开了詹杭的门。对方显然没有睡,开门的时候脸上还有水珠。见她突然一脸沉重地站在门口,詹杭问道:“出什么事了?”
青橘抬头,紧紧地握住手上的盒子,她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尽量让自己不要哭出声音来。可她失败了,她开口的声音是颤抖的。她说:“小蜻蜓进抢救室了,医生说他可能活不过今晚了。我想着还是要跟你说一声,我们……”看着眼前的人十分艰难地说出这句话,詹杭立刻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你等我一下,我换下鞋子,一起过去吧。”
车子飞速行驶,期间青橘沉默冷静得可怕。她的双手握得死死的,詹杭担心她有事,路上尽量说些安慰的话,可副驾驶上的人似乎根本没有听进去。青橘和詹杭赶到医院的时候,小蜻蜓已经被送进了抢救室内。他的曾祖母年纪大了,爷爷奶奶不敢告诉她,只敢说小蜻蜓这会儿又要做手术。见青橘终于赶到,小蜻蜓的奶奶连忙扑在她的怀里:“青记者,蜻蜓他……倾听他……”青橘知道她话里未说完的内容是小蜻蜓可能就在今晚了。抢救室外面的走廊安安静静,偶尔会有一两个路过的医生和护士。沈睿匆忙赶来的时候,脚上还穿着拖鞋。见走廊上的一人一片沉默,没有人开口,沈睿才慢慢走到青橘的面前,把手机拿给她:“姐,虽然这会儿说这个不太好,但是台里的意思是让这条做个报道。”
青橘被这听起来十分冰冷且厚颜无耻的话震惊到了,她抬头一脸愕然地看着沈睿,沈睿也知道理亏,挠了挠头:“是台里的意思,他们说跟你没有联系上,你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这才让我过来跟你说。”
这种人命关天的时候,他们还想让她采访?青橘藏在袖子里的手早已紧握成拳,明明走廊里的空调开得还算足,可她却觉得浑身冰冷。青橘声音冷漠,她伸手扒开了沈睿的手:“沈睿,我们是记者,也是人,是人就要有七情六欲,更何况我还是……小蜻蜓的干妈,这种时候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
说着,她抬头朝着手术室看了一眼。知道她和小蜻蜓感情深厚,沈睿也十分无奈地低头,压低了声音:“姐,我听说小蜻蜓的爷爷奶奶已经同意若是蜻蜓死了,进行器官捐赠。其他媒体也知道这件事了,这会儿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说着,沈睿把手机递到她的面前,青橘还来不及惊讶,已经被眼前沈睿打开的手机界面惊住了。那是一条微信朋友圈,发文的人是杜夏卉,内容是一张图片。杜夏卉拿着话筒站在直播车前面,正准备出发。青橘看着上面的内容,握紧的拳头不断收缩。这种时候……这种时候,这种时候她该怎么做?保持住一个记者的理性,还是拥有着一点小蜻蜓干妈的感性。她想了很久,抬起手背擦了擦自己已经流在了唇边的泪水,然后抬头,从沈睿的手中接过摄像机:“我知道了。”
若是不能给小蜻蜓希望的未来,那就让她为他做最后的悼词,这一次,她要成为第一个发稿的人。就在这时候,她的余光处果然看见了杜夏卉款款而来,随之同行的还有几家不同的媒体。就在青橘盯着来人的时候,詹杭却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他低头注视着他,看了好半晌,才缓缓开口:“青橘,我们要让胡宁通过视频的方式看看小蜻蜓,虽然这个过程小蜻蜓看不见。这一点你要拍吗?”
青橘微愣:“我可以吗?”
詹杭点了点头。然后带着她穿上了无菌的防护服,走进了手术室。手术室内,一片安静,除了各大仪器在不断地响动意外,室内的医生和护士都是沉默地站在角落里。青橘抬头看了一眼他们,然后打开了摄像机对准了詹杭的那台正在视频的手机。她点开了拍摄,未过片刻,手机里就传来了胡宁的啜泣声,她早就知道了小蜻蜓的状况,只是她唯一没想到的是这种事情她和小蜻蜓的爸爸都不在。胡宁看着上面插满管子的小蜻蜓,泪水不断滴落,然后在詹杭重复了三遍话音以后,对面的女儿终于近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青橘看着胡宁的深深凹陷的眼睛。明明这个女人才三十出头,可镜头里面的她形销骨立,满脸沧桑。她或许不是一个好人,但她一定是个好母亲。电话即将挂断,胡宁突然叫了一声:“记者妹妹。”
青橘微微一愣,抬头看向詹杭,然后在詹杭的示意下点了点头。胡宁起身,然后朝着青橘深深一躬,她说:“蜻蜓就麻烦你了。”
目光沧桑又炽烈,青橘从未见过那样的神情。然后电话被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