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金灵快速上前搀扶，眼里满是担忧。
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此刻珍珠的坚强让她感到心疼。
闭着眼的珍珠，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很快抚平，唇角露出淡笑，一副很轻松的语气，道：“等以后习惯了就好了，抱歉，让大小姐担心了。”
“珍珠…”
“大小姐，现在应该很晚了吧，你还是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可以的。”她虽然看不见，可是，却能听见周围的安静。
算了算时间，现在应该是半夜了。
她唇角带着笑，很努力的想要展示自己的平静与无所谓。
不就是没了一双眼睛，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她看不见的是，周围那双双微红的眼睛，里边有心疼，有愤怒。
“珍珠，你以后就住在这。”
“不用了大小姐，我那边屋子住的好好的…”她，不想给她带来麻烦。
如今的她，没了眼睛，不能照顾她，反而需要人照顾。
她，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留下，这是命令。”凌霄满是复杂的下令。
珍珠身子微微一愣，垂下头，浑身都写着抗拒。
“珍珠，我答应你，不去找那人便是。”章金灵的手，紧紧的拉着她。
如今珍珠因为她，变成了这样。
若还让她一个人住，那样的事，她做不出来！
“真的？”珍珠满是希望的语气，抬起头，仿佛在看她。
“嗯，只要你好好的，我答应你，不去找他。”
这是善意的谎言。
她的人，受了这等欺负，她又怎会坐视不理？
珍珠满是欣慰的留下来。
她住在一楼离卫生间一墙之隔的那间房。
章金灵看着她睡下之后，才轻轻的关门出去。
凌霄搂着她的肩，无声的安慰着她。
两人刚上楼后，屋里原本静静睡着的珍珠缓缓的坐起来，她摸索着开门出去，按照记忆中的路，去往卫生间。
她憋了很久了，只是不好意思说，好不容易装睡，才有独自的空间。
憋得难受的珍珠，感觉快要爆炸一般，焦急间却忘了卫生间门有个坎，里边要低一些。
脚瞬间踩空，一滑，砰的一声，她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珍珠！”疾步下楼的声音传来。
章金灵神色紧张，快速上前将她搀扶起来。
“我…我没事，大小姐你快去睡吧。”珍珠站稳了身子，赶紧将章金灵推开。
“你是要上厕所吗？”她可以帮她。
“不，我只是想洗个手。”珍珠倔强的否认。
“我带你进去。”
“不用不用，你走吧。”
“我扶着你…”
“真的不用，你快走吧。”她快憋不住了。
颤抖的声音里满是哀求，她胡乱的将她使劲儿推开。
嘶…
章金灵的胳膊撞到了门框，发出重重的声响。
“没事吧。”凌霄赶紧替她揉揉那发红的印记。
章金灵轻轻摇头，这点小碰撞根本不是事儿，她比较担心的是珍珠。
“咦，什么味儿呀。”小嘤也闻声而来，脱口而出。
这是…尿味儿。
珍珠憋不住，尿了。
“呜呜呜…走，你们走啊！”她彻底的崩溃大哭，蹲下身，想遮住她此刻的狼狈。
她的无助，无人能懂。
一夜之间，她变成了一个废人。
连自己上厕所都做不到。
她，真的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凌霄，你先上楼去。”他是男人，很多事不方便。
而珍珠一直憋着尿的原因，除了自尊心，与这也有一点关系。
“小嘤，你也回屋，别出来。”它口无遮拦，怕它再说出什么话来惹事。
此刻，卫生间里，就只有章金灵与珍珠两人。
许久过后。
崩溃的哭声越来越小，变成了无声的抽泣，鼻涕眼泪一片狼藉，她张口呼吸。
“纸巾在你的右后方十一点方向。”章金灵的声音很轻，她并没上前帮忙。
珍珠摸索着，拿到了纸巾，使劲儿的擤鼻子。
“花洒在你的右侧边九点方向，马桶盖子上，你起身之后，热水开关在七点钟方向。我出去给你拿换洗的衣服，你先洗澡，洗好了自己穿。”冷漠的语句，却字字温暖。
只有这样，才能帮珍珠找回自信。
让她不会认为自己还是个废人。
很快，卫生间里的水声止住。
章金灵轻轻的推开了一条缝隙，看似不经意间扔了一条干净毛巾进去，却准确无误的扔到了珍珠的手上。
此刻珍珠的情绪稳定了许多。
洗干净的她，身上有淡淡的香。
这味令她感到舒心。
这是章金灵最喜爱的味道。
这感觉，就像是章金灵随时在身边似的。
“喏，衣服接住了。”
珍珠抬起手，成功的接住了章金灵扔进来的干净衣服。
那是一件长袖连衣裙睡衣，正面有一个大大的突出的蝴蝶结，用手能明显的摸出正反面，直接套上也很方便。
穿好衣服之后，珍珠缓缓的打开门。
“嗯，浅蓝色的睡衣配上白色蝴蝶结也蛮好看。”章金灵的声音，就与平常讲话无异。
让珍珠感到舒适，浅笑道：“我喜欢这个颜色。”
她当然知道她喜欢这个颜色，特意为她挑选的。
“哈欠…不早了，快回屋睡觉吧，我也去睡了。”章金灵打个哈欠，略微疲惫的语气。
“好。”珍珠点头，缓缓的摸索着前行。
“前方两步的位置，有个约莫五厘米高的台阶。”她的声音越来越远。
给珍珠的感觉，就像是真的离开了。
有了章金灵的‘不经意’间提醒，这一次，珍珠很顺利的走出了卫生间。
她虽然动作很慢，可是她有很细心的记住厕所里边出来回到房间需要多少步的距离。
“对了珍珠，你还能做早餐吗，想吃你做的蔬菜沙拉了。”蔬菜沙拉的制作过程很简单，蔬菜洗净，放入沙拉酱便可。
“啊，能做，明儿个的早餐交给我吧。”珍珠很开心的笑着。
这一刻，她的身上又燃起了生的希望。
她似乎并非那无用之人。
“晚安。”章金灵浅笑的声音听着与平常无异。
看着珍珠慢慢的摸索着进屋，身体与墙面时不时碰撞着。
她忍住不上前。
默默的擦干眼角的泪。
如今她能给珍珠的，是仅剩的自尊…
这一夜，注定无眠。
凌霄陪着她，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发丝。
“别想了，明天我安排人过来照顾珍珠的日常起居。”
“别，那样的话，她会更难受的。我刚刚已经给小嘤说了，让小嘤陪着她。”就让小嘤当她的眼睛吧。
珍珠不想当个要人照顾的废人，若是找人过来照顾她，会像那压垮骡子的最后一根草，剥夺了她仅存的生的希望。
她是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如今变成了这样。
难受！
“凌霄，珍珠的事，能帮着隐瞒吗。”
她不想珍珠因为某些闲言碎语将她击垮。
“嗯。”
“谢谢你。”她的脑袋凑近他的肩膀，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度，或许只有这样近一些，才能温暖她冰冷的心。
她的眼睛有些空洞。
“那个人，还查不查。”他在征求她的意见。
“查，敢动我的人，我要让他知道后果。”
“可是，看珍珠这反应，那个人应该是她认为惹不得的人。珍珠宁愿息事宁人，也不想你冒险。”
“别人都跑到我头上来拉屎了，你还想让我忍着？”
“自然不是，我想说的是，放手干吧，一切有我呢。”他轻轻的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乖，先睡觉，我会尽快查出那人的信息。”
她的心里暖暖的，闭上了眼睛。
她真希望，这一切就是个梦。
睡醒之后，能看到珍珠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日晒三竿。
她猛然惊醒，身旁的男人已经不在，她连外套都没披就往楼下跑。
多希望，这就是一个梦。
可是，见到沙发上闭着眼摸索着正在择菜的珍珠，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了。
“大小姐，你起来了？”珍珠侧耳倾听着，淡笑着打招呼。
凌霄一早就离开了，此刻唯一能从楼上下来的也只有章金灵了。
“珍珠早啊。”深吸一口气，章金灵挤出笑容，让自己的情绪变得轻松。
她悄声抹掉眼角滑落的一滴泪。
缓步下楼。
“还早？这都几点了。”珍珠打趣着。
“已经十一点了。”小嘤懂事的报钟。
“你可真能睡，早餐在厨房呢。”浅笑的珍珠，很是欣慰，章金灵能睡个好觉，她也不会自责了。
“咳，没什么事就多睡了会儿。中午吃啥呢。”章金灵快速从厨房拿出做好的蔬菜沙拉。
虽然卖相差了些，菜切得不均匀，连沙拉酱也放太多了。
可她吃得很开心，坐在珍珠旁边，大口大口的吃着。
“中午吃番茄炒蛋，凉拌黄瓜和炒青菜。小嘤说你最近减肥，爱吃清淡的。”
“嗯，对。”
“早上的时候我不小心打翻了沙拉酱瓶子，全洒里边了，虽然我弄了好多出来，但是剩下的好像也有些多，大小姐你不太爱吃太多沙拉酱，若口感不好，就别吃了。”珍珠的声音越来越低，下巴垂下，手上择菜的动作也变得缓慢，她的情绪瞬间跌落谷底…
“不是呀，这碗里的沙拉酱不多啊，刚刚好，很好吃呢。”章金灵淡笑着，继续大口吃着。
“大小姐，你别骗我了，小嘤都与我说了，每片菜叶上都粘上了，可我又没法弄，不能把菜给扔了，那样太浪费了…”
听到这里，章金灵狠狠地瞪了一眼旁边的小嘤。
她都想骂它了，真是只口无遮拦的臭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