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开始逆袭那天起，23号宿舍的成绩是越来越好，成了一种良性循环，排名一路往上爬，到得入营第三周时，已从原本的中游位置爬到了全小组第一的位置上了。 毕竟这宿舍里不但有杨邦乂还有王贵，这都是未来闻名天下的人物，小小新兵训练自是不可能难得住他们。 但很显然，并不是每个小组宿舍都像23号宿舍那么给力，残酷的淘汰制度，自入营半个月后开始陆续出现被淘汰者，一淘汰就是整队的八人一个不落。 想想他们中大多数人曾经吃了上顿没下顿，为了挣点钱还得把男人的脸面摘下来塞进屁眼儿里……可在应天军这半个多月来，大家吃得好喝得好，训练虽辛苦，但却没有歧视和其他责罚，仅仅只是荣誉墙上那一个个分数而已，其他的教头、虞侯乃至指挥使大人，与他们聊天时也都是笑呵呵的平易近人。 这让他们不仅仅是感受到了吃饱穿暖，更重要的是，让他们感受到了尊重和价值！ 这样的感觉是会上瘾的，特别是对那些从未被人尊重过、从未找到过自身的人生价值的人而言，这样的感觉何止是上瘾？那简直应该是死都不想放手。 他们也曾像23号宿舍那样拼过命，他们也曾学着23号宿舍的典型那样互相帮助，一个个宿舍间的人早已结下了不解之缘，只可惜能力有限，加上训练强度在不断的增加，即便是像23号宿舍这样的第一名，也都仅仅只是八十多分的总成绩而已，何况他们呢？ 不少人被淘汰时都是痛哭流涕，抱着从荣誉墙上摘下来的那块牌子，跪在广场上哭得撕心裂肺，就是不愿意离开，令人无不动容。 好在，林冲还给了他们另一条路。 所有被训练营淘汰的人，重新加入应天军的正规军是肯定没机会了，指挥使怎么能食言呢？就算他们现在一个个已经被训得像模像样，‘扔’了可惜……但应天军的后勤部门还是需要人的，特别是铁匠部门。 俗话说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正常情况下是压根儿就没人愿意去做的，可现在对于这些被淘汰的人而言，只要能留在应天军，那就都总是一件好事，哪怕是打铁，也认了！能有多苦？能比咱们之前的训练还苦？ 而且林指挥使已经明说了，无论是铁匠铺还是其他打杂，只要坚持下来，那以后就是应天军的预备役，待遇方面不会差正规军太多，每年也会组织几次军训，以保持其军事素质，一旦真有战事时，他们也将是可以排上战场的！ 林指挥使的原话是这么说的：咱们应天军出来的人，就算是个扫地的，都能打他妈十个金人！ 这口号吼得，给一帮被淘汰的人整得热血沸腾的嗷嗷叫，打着鸡血一样就冲进了后勤部去。 而且随着淘汰后被分配去打铁的人越来越多，人们也开始发现了一些特殊之处。 同样是被淘汰，但被送去后勤打铁铺的，几乎全都是各个小组里最优秀的人才，而那些吊车尾，则往往是分配到打杂、清洁、搬运这类琐事工作中去。 这……要说中间没点什么幺蛾子，大家自己都不信，保不准这铁匠铺里打铁的，未来就是最有可能率先返回正规军的名额。 于是淘汰后争取进入后勤打铁铺，就成了那些淘汰生们的首选目标。 这打铁铺当然是特殊的。 一则打铁需要体力，那些被连累淘汰的家伙们一个个都是能完成体能训练的牛人，用不完的力气，花在这里正好。 二则是基于保密原则……大宋在历史上虽被评论为积弱，但其冶炼业其实是相当发达的，钢铁产量最巅峰时曾到了年产125万吨的地步，别看这数字相比于今天现代化的冶炼业显得有点寒酸，但这可是大宋时代……若做个纵向对比，比如几百年后，当1788年工业革命刚开始的英国，其钢铁年产量也才仅仅只有6万吨，你就能明白大宋这125万吨究竟是个怎样的概念了。 这时代的铁匠铺特别多，会这一手，到哪里你都不愁找不到饭吃。 当然，林书航这里防的可不是被偷师，只是在防教会了熟手之后，人才外流而已，而这些被淘汰的年轻人们既已开始对应天军产生感情，且又年轻孔武有力，心中还已经开始有了集体荣誉感，教会之后大概率也不会轻易离开，因此任用于此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至于说偷学什么的，不存在的……这里真正的技术不是在人，而是在器！ 他给这铁匠铺做了两个划时代的革新。 第一是升级了熔炉，通过在模拟器因果商城里购买的直邮包裹，买了一口足足三吨重的氧化锆制品熔炉，还顺带附赠一个配套的鼓风机，可将炉温稳定提升两成左右。 放在现代来说，氧化锆只是一种原子能工业的化学元素制品而已，其特点是耐受高温，可承受超过2500度的高温，且传热还极快，是现代工厂中用来制造高温熔炉的最常见材料，再普通不过，但在北宋这个还在用土窑烧铁的时代，这样的东西简直就是逆天级别的！ 承受2500度的高温，你敢信？这时代，炼个生铁1200度都已经是顶天的优秀了。 其二则是再在模拟器上买了一套专门烧焦炭的设备，也即是无烟煤。 古时候的冶炼业，一开始时是用木炭，北宋这时代是在用煤，但这两样东西都并不适合用来炼钢，且先不说温度难以达到，便是煤炭中的各种杂质，也会对炼钢的品质造成极大的影响。 而将煤在真空环境中经过一系列工序被烧制成焦炭之后，通过鼓风机，其最高温度可以达到1700度到1900度之间，若是烧氧烧电的情况下，更是能达到2300度。 电和氧，林书航就不多想了，对他想要炼制的钢材而言，1700到1900高温的焦炭温度已经足够。 是的，他要炼这世界第一炉钢！ 既然是练精兵，那当然得配上最好的武器，这大熔炉在模拟器中买到送到，直接就是现成的，此前训练的半个月里，他早就已经带着几个专业的冶炼师父，通过说明书在研究这玩意儿了，等到有新兵被淘汰选入进来时，几个冶炼师父已经能熟练操控，然后一人带一人，熔炉早已是不停产状态，打造的枪、盾等物已经开始在量产，只是秘而不宣而已…… 朝堂上那帮人最近又在搞幺蛾子，林书航最近虽然守在应天军营舍中，但和太子时刻都通着气，自然是对此心知肚明的，似炼钢这等秘密武器当然不能轻易透露出来，反正等到时候坑一个算一个…… 全封闭式的管理，让朝堂乃至整个汴京城对训练营内的事都是一无所知，可这人呐，越是不知道的东西他就越想去了解，朝堂内外都充斥着对应天军内部的各种好奇和猜测，各种去到处打听消息的，打听不到就各种流言蜚语的想当然，将个应天军内部描述得简直千奇百怪。 而在朝廷上，太子在群臣面前表现出来的态度也终于开始有了点变化，对应天军的训练开始持一定的质疑态度，可太子越是质疑，群臣就越是吹捧。 耿南仲太明白人性了，正是因为他们这种不断的吹捧，才让太子产生了迷惘，人总有逆反心理，你越是在他面前去吹嘘某人，那他反而越难真正的去相信的对方。 这似乎相当合情合理，也让耿南仲、唐恪、吴敏等人暗暗自得。 想要毁掉一个在主子面前无比受宠的人，最好的方法显然并不是去攻击他，而是不断的捧高他，只有将他捧得越高，他才会摔得越快越狠。 什么情比金坚、琴瑟和鸣，统统都逃不过人性的真香定律。 这应天军终究是要拉出来溜溜的，这机会就算没有，大家也可以帮他创造嘛，而且绝不会只是阅兵之类简单的小事，必须给他弄个大场面！ 休说他林冲原本不过只是个教禁军拳法枪棒的教头，他纵然真是诸葛武侯再世，一两个月的时间，又能训出个什么玩意儿来？到时候让太子狠狠的丢次脸，这林冲就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捧杀了！ 当然，现在应天军才训练半个月左右，这时候就找事儿，就算失败了他也可以推说训练时间太短。 何况太子现在也还只是对应天军产生了质疑心理，并未到要去动摇应天军或是林冲地位的地步，这火候显然还差了点，得再加把劲儿，过两天搞个联名上书，只说这林冲林指挥使组建应天军有功，应该将其太尉之位官复原职，到时候群臣争议一下，拿捏一下，让太子烦恼一下，再加上繁琐的流程走下来，差不多也得半个多月。 而等这事一办妥，那就是林冲的死期了！ 果然，到的四月十二这天，正是林书航的新兵训练营开办二十天时，耿南仲、吴敏、唐恪联络朝中十余位重臣，联名上书太子赵恒，奏曰应天军指挥使林冲以一己之力解散旧军、组建新军，这些日子来为了新兵训练，三过其门而不入，将所有心血都扑在应天军身上，如今新军已然训练有成，正可谓是劳苦功高，即便将功折过，也可将他此前对殿前军不察之过给抵消了，请求太子殿下赵恒替林冲官复原职，重登太尉之位，执掌枢密院，国家军事乃重中之重，只有交到林太尉的手里，才能教人放心。 这太尉之位才刚免了一个月，就要官复原职，太子自是不许，于是耿南仲三次上书，其对林冲的维护信任之意，纵是外人看了都不得不竖起根大拇指称道称道，当然可是林冲弄得他儿子前途尽毁的，可人家还能如此以德报怨，当真不愧是大宋贤臣。 三次奏疏，言情真切，太子看得暗暗好笑，心中叹息。 群臣的心思他太懂了，捧杀之道，早在处理殿前军诸事时，林太保就已经教过了他，故意装出质疑应天军的态度，不过只是想看看群臣中到底有哪些人对林太保怀恨在心罢了，这不，这几份儿奏章上的联名名字，有一个算一个，等此事结束时，全都跑不了。 只是，耿南仲的表现让他有些失望，毕竟相互间曾有一份儿旧情在，如果可以，他更希望的是耿南仲成为林冲的帮手，而不是敌人，只可惜…… 这太尉之位当然是林冲的，但现在任命还有些为时过早，太尉之位一旦敲定，那必然便是耿南仲等人要找应天军麻烦的时候了，虽说赵恒对林冲已经开始有着一种近乎盲目的信心，可应天军训练毕竟还不足一月……再等等，只是得想个什么说辞去应对群臣。 朝堂上闹哄哄的，赵恒正愁着该找个什么借口时，解围的借口就自动送上门来了。 “加急！真定八百里加急！”
真定乃是大宋在大名府外的另一道北部屏障，也是镶接辽金两界的最前线。 此前让韩世忠、宗泽等人去收编了童贯的残军后，其收编的二十万大军后退三十里，便是驻扎在真定，而如今真定传来加急，莫非是辽人打过去了？又或是金人南下，导致真定失守了？ 这下不止是赵恒，便连刚才还在竭力劝说太子的耿南仲等人也都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 那传信的驿官已经跑得近乎虚脱了，才刚到紫宸殿外时便已跌落马下，立刻有传令官上前去接着，然后将那加急信件送到了赵恒手里。 焦急打开一看，赵恒的心里稍稍一松。 并非是真定失守之类最糟糕的事，而是传报说自大军后撤，金人认为北宋已放弃燕云十六州，因此主动攻击燕京，已于四月初三时拿下燕京，将整个燕京劫掠一空。 随后完颜阿骨打传话镇守真定的韩世忠等人，让其前去接收燕京，履行两国此前定下的盟约，只有一条，金人攻燕京花费了偌大的代价，因此需要北宋奉上劳军费，整整五百万两黄金！ 这狮子大开口……简直了。 坦白说，北宋是很富裕，经济堪称世界无双，以当时占据地球20%的人口，却拥有了超过世界80%的财富，后世的白头鹰经济与北宋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而已。 可五百万两黄金？这仍旧是足以吓死北宋的一个天文数字。 燕云十六州有什么啊？穷乡僻壤，只是战略位置重要而已，但韩世忠的加急里也说了，夺取燕京的金人几乎将整个燕京都给劫掠一空，连人口都杀的杀、迁的迁，现在就几座空城而已，居然让大宋拿钱去买？ 什么玩意儿就劳军费？老子又没请你去打……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