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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话 早间小姐完全没有探究某人的想法(1 / 1)

蝉声从一早开始便没停歇过。  商店内的电视机又在播报今天是入夏以来的最高温,不过令人感到诧异的是,为什么里面的人每天都在说着同样的话?  还有,为何说是「十年一遇」、「百年一遇」、「千年一遇」的逸才,却每年都会冒出一堆呢?  再端详一眼屏幕上那张被主持人说是「千年一遇」级别的面孔,与回忆中的另一位职场后辈再度比对,早间纱织不禁点了点头,似乎万年一遇级的某人比起从事声优这一行来说,更适合去杰尼斯从事哄骗家庭主妇们的勾当。  这样想着,少女抬起头透过池袋商店的窗户,看向对面的特别栋。  几个小时前她还身处的特别栋四层的录音棚房间,现在已经彻底地熄了灯。  午后过去了,迎来的是夕阳,而后再是晚间的薄暮。  之前将某人送进录音棚后,早间纱织顺路进去和各位前辈打了个招呼,业界的大前辈和同辈也很热情地递了些零食、饮料,还有牛奶给她。  从某种意义上讲,今天这趟地铁坐得不亏。  在池袋的商店里也能进行一个小小的采购,顺便再多要一个袋子把自己刚刚从前辈们那里捞来的零食装进去。  ……  池袋是东京出了名的繁华街区,经常作为电视剧和小说的舞台频频登场,而早间小姐逛过的池袋西口公园也有一部同名的电视剧曾在荧幕上播放过,声优界里一位名叫津田健次郎的前辈在其中也有过露脸的出演。  在药店稍微买了些东西,不只单纯止疼的,譬如什么发烧咳嗽小感冒方面也都多准备上,以防不测。  要不是感觉自己可能真的要拎不动了,早间小姐很可能今天会再带个医疗箱回家。  而过度采购的结果就是少女看着满手的袋子还有满胳膊的酸痛哀愁叹气。  不光只有肉体的痛苦,精神上更饱受催折。  ……在池袋这种地方,像这样孤零零一个人地逛街其实很奇怪,而且买的东西似乎也跟这个地方所代表的「浪漫」和「时尚」沾不上边。  尤其是当早间小姐身边路过一些手牵着手的万恶情侣时,这种厌烦的心理更加上来了。  用《春物》中最经典的一句话来解释。  ——「现充都爆炸吧!」  虽说这个说法随着时代发展好像渐渐开始老套了……果然,「三年一代沟」不是说着玩的,真的快跟现在充满活力的高中生脱轨了。  还有,早间小姐之后要说的话也可能会稍微有些唐突。  ——其实大家一般说的「青春」并不正确,那都是谎言。  例如,穿着其他漂亮的衣服,和阳光帅气的男孩子去新宿约会;或是透过朋友的介绍,和别校男生一起吃饭,用现代女性常用的千层套路俘获人心等等……  以上这些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通通都是虚构的故事!  所有「恋爱」的起始动机只是单纯的「见色起意」罢了——单纯冲着他人的长相而去。  可偏偏大部分人的相貌其实都只能算一般(虽说这句话中的「大部分人」与「一般」这两个词本身就是挂钩的),这类在高中时期就被追求的事情实际上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绝缘的。  说到底,雄性是一种只对美女产生兴趣,妄图与其发展为不纯洁男女关系的卑劣生物。  真正的青春,应该是放学后两个朋友约好去萨莉亚,只点份便宜的奶油面包和喜欢的果汁饮料就坐到深夜,中途偶尔玩玩手机,聊聊游戏,天南地北地说别人或学校的坏话混时间,等到父母打电话催着回家了以后才哀叹一声时间过得真快,然后忙赶慢赶着冲向地铁站的方向。  那才是真正的青春。  ……不过很可惜,早间小姐没经历过。  她的人生轨迹要比漫无目标的寻常高中生们来得有计划,也更规整,自然也抽不出那么多「没用」的闲工夫和高中的女生们多交际了。  不过,也不讨厌那样简单普通的青春就是了。  譬如把哈密瓜汽水和橘子汁混在一起后会诞生出一种全新的饮料,高兴地取名为「哈橘汁」,朝着朋友们展示自己的最新杰作(哪怕会被嫌弃很难喝)。  毕业旅行时,互相帮对方涂抹洗发露的时候,闲来谈论一下班级里的帅哥,又或者八卦一下谁谁谁喜欢谁。  亦或是在每天值日后,背着包跟朋友们打招呼道别,结果出校门时却目睹到那个心仪的男孩和女友打打闹闹而陷入难言的沉默……  想象一下,如果自己经历过,想必会是一生都难忘的青春回忆呢!  除了最后一项似乎跟「美好」这个词不太沾边……  少女稍微回忆一下,只记得当初感觉内心似乎挺难受的,就跟小脚趾提到了桌腿一样,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暗恋别人却死活不说出口的下场注定如此。  当然,还不至于难受到躲被窝里哭的那种程度,毕竟那也只是暗恋而已,伤害再大隔个一两周又忘得一干二净了。  至于失恋……  抱歉,身为未经历过的人,还真不知道电视剧中那些要死要活的年轻男女都在想什么?  包括坐在早大教室时候,永远都是一副仪态端庄大小姐姿态的早间小姐,真的不明白——后排那些偶尔会发出因失恋呜呜悲鸣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实在有些好奇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觉得失恋了都跟天塌下来了一样。  ……  「八方美人是不可能存在的,没有人是完美无缺的。而正因为人生的成长轨迹中有这无数这样那样的缺憾,人才被称之为人;也正是因为这些缺憾和求而不得,青春才能被称之为青春。」  当落笔写完这样的批注后,少女不禁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总算把动漫明天需要录制的内容复习完了。  “时间过得还真快啊?”

手里的笔盖也被重新合上,收进衣服口袋中。  饮着手边已经完全凉掉的咖啡,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计时表,那上面明晃晃的、不差分毫的五点钟,让人只觉得为工作而做准备,这种事情简直是耗费时间的不二途径。  作为一个敬业的职业声优,因为这份工作再度消磨了一大堆时间的早间小姐现在也只能很忧郁的看着手中的咖啡罐头,喝着作者渡航经常安利的MAX咖啡来为自己打精神。  “该回家吃饭了。”

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浑身筋骨都发出来噼里啪啦的如同炒豆子一样的声音。  太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后突然站起来,一阵头晕,低血压差点让人直接倒下去。  可惜只身一人在外,感受到身体虚弱的早间纱织也没有办法,只能轻轻叹息一口气,重新坐下。  一手扶着脑袋,一手不断按揉脖颈与肩膀,稍稍给自己的身体放松一下。  但看到面前热闹喧嚣的街道,手牵手的虚伪恩爱狗男女,再瞟一眼只有自己独坐的长椅,少女的内心刹那间又被寒冷所包裹。  明明还是夏季,只是太阳快落山了而已,为什么居然会有一种如身处冬天般彻骨的寒冷呢?  她不自觉抽了抽鼻子,那只纤细婀娜的右手在潜意识的驱使下往脖颈前摸去,将之前为了散热而解开的纽扣重新系上。  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到温馨的小家吃晚餐。  中午时候蹭到的薯饼不得不说确实是色香味俱全,虽然没有那种虚无缥缈的「家庭的味道」,但也绝对算得上是米其林级别的水准,光是回忆一下就不由自主地分泌起了唾液。  可惜,早间家里由父亲下厨的晚餐完全没有这么好吃过……也不知道能不能用金钱诱拐某人回去成为自己家的厨师呢?  长长吐出一口气,将手中彻底凉掉的咖啡一饮而尽,然后准备找个售货机旁的垃圾桶扔进去。  话说回来,要是有其他人的情况下,早间小姐肯定是不会这么做的,多少还得顾忌一下自己经营的大小姐形象。  ——至于现在这种四顾全是狗男女的状态,心情都差极了,还谈维持形象?  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自己的人生是彩色的啊……  少女轻声叹息。  虽说知道为了将来的美好确实是要稍微牺牲现在,但是如果可能的话,人果然还是想要自己一生都幸福美满的吧?  啊……不对不对,如果是普通的日本年轻人可能会很失落,但是早间小姐可不是普通大学生中的一员。  身为淑女风度的大小姐,可不会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奇怪想法所影响,我要面对的是那更广袤的的光明未来,怎么可以在这里多愁善感?  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把久坐几小时的疲劳驱散出自己的脑子。  再看一眼时间,五点十五分了。  没空瞎想了。  ……  “你不回家?一个人坐在这想什么呢?”

今天是早间小姐第二次说出这句话了。  少女微顿,眉头不自觉蹙起,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原因无他——主要是被眼前这个人看到了自己的窘相。  之前去了几个以为只有自己的地方后却发现坐满了情侣,满腔的无名火无处宣泄时,还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小半的无奈感觉。  真是让人火大。  一口气喝干了剩余的MAX咖啡后,拎着易拉罐抬起手来,瞄准了墙角边的垃圾桶微微一扔。  但是在抬手的时候就因为用力过飘,直接飞了上去,撞到了墙壁上。  「啊,没中啊,真可惜……」  少女本是这样想着的。  黄色与褐色交杂的罐子在后撞到了墙壁上弹起后,在半空飞舞了一阵,然后弹到了一个人的脚边。  那条穿着白色袜子的小腿因为突如其来的易拉罐而下意识缩了回去。少女还清楚的听到了那个墙角后面传来了一声男孩子受到惊吓后的悲鸣。  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原本心中充满琐事然后被打断了思考时,那一股略显惊讶的声音。  而且这声音的腔调让她有些感觉熟悉。  似乎惹麻烦了……  说不准就是哪个学校里的失恋男生。  这么想着,早间纱织向前走了几步,绕过了墙角的拐角,一边走一边做出记忆中的样子,假笑着对那人说道:“啊,抱歉了,我刚刚是想要丢到垃圾桶的,打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但是话刚说完才发现坐在楼梯口上的并非是想象中的失恋小男生。  “……诶?早间桑?”

正如屏幕外所有读者预料的一样,是一个很熟悉的,或者说熟悉得有点过分的人。  五官好看到离谱的男孩带着诧异表情,似乎第一次看见眼前这个人一样,他正坐在台阶上,侧着脑袋呆呆的看着打扰他思绪的罪魁祸首。  不过在纱织小姐眼中就不太一样了。  ——现在这个家伙居然还在装深沉,满眼的颓废迷离,还带着份山寨太宰治的忧郁与深情。  尤其是抬头那一瞬间的寂寥最为惊艳,差点让人沉迷,若不是早间小姐过于成熟,就得被他惊到宕机了。  再度探身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令其回神。  也不知道他是吃错了什么药,这个时间点居然还一个人坐在这里上,不回家吃饭了是吧?  稍感疲惫的女孩随手把几个袋子搁在了少年旁的空地上,在内心哀叹一声久拎的疲惫与再度重逢的不幸,稍稍调整一下状态,心如止水的再度回身。  她也不是社会萌新了,于是颇为娴熟的搜索台词,并以脑内题词表的形式悬浮在视野中。  盯着那张上帝remake无数次才能捏出来的精致脸蛋,早间纱织深吸一口气,用上生平最温柔的语气再度重复一遍。  “千原君,为什么这个点你还没回去呢~”  光听声音的话,活脱脱恋爱狗血剧里,存在感拉满、人气爆棚,学习运动家世样样都完爆其他人的玛丽苏女主角。  少年忍不住与她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双方同时伸手抚摸小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请您正常点。”

少年很直白的说。  前提声明,这不是之前那种为了故意降低内田小姐好感式的刻薄话语,而是一份警告自己,对方肯定在图谋不轨的心理暗示。  某位大小姐虽然相貌平平无奇,但这种与生俱来的嗓音真的能让人心脏狂颤,浑身鸡皮疙瘩竖起的同时,又有一种如同卡通纸片人真的在耳旁说话的心荡神驰,使人四肢发软,几乎无法抵抗。  为了不让自己沦陷于她的嗓音,千原先生只能恢复终极钢铁直男的品格,用保尔·柯察金那为全人类解放而日夜斗争的伟大精神贯彻己身,以划清自己与虚伪的资产阶级之间模糊的界线。  “请正常点,软弱无能的小布尔乔亚!”

少年用更加严厉的语气重复道,顺便再往后退上一小步。  “咳咳,就当刚才我什么都没说吧……”作为大前辈的早间纱织也先是一愣,然后摆出了一副不怪自己的样子,装模做样的咳嗽了两声。  有些不自然的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深色的连衣裙,将胸前领巾重新摆正位置,之后陷入了漫长的沉吟,似乎正在思考自己应该说什么才好。  可偏偏想了半天都找不到话题作为开头。  “早间桑准备怎么回去?”

少年率先打破了这份莫名其妙的沉默。  “本来是打算出租车的……”早间纱织轻叹一口气。  “本来!”

人类智力值上限明明只有100,可常态无buff状态下就能达到110的千原先生很敏锐的抓住了这个字眼。  “……但在刚才被你看到了之后,为了避免被占便宜,我突然改变主意,打算晚上坐地铁回家。”

少女想了想后,稍微顿了顿,然后恰到好处的补充上一句。  设想一下,如果出现这种情况会怎么样?  很显然到了广播时候,就会被他拿出来提什么「某位大前辈自私自利,只想着自己,连送送后辈都不愿意,太可耻了!」。  “哎呀,不要这么苛责自己嘛!”

千原的表情从钦佩突然转变,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违和感一般歪着头,额头前刘海也随着他的动作倾泻下来。  看着男孩天真烂漫的眼神,早间纱织忽然就觉得内心有些躁动。  “……请不要用你那张脸蛋对人进行可耻的魅惑,谢谢合作。”

少女试图转移视线,“而且,千原君你都不觉得头发有点长了么,没考虑过修剪一下?”

“嘛,好像确实该剪了……”  话说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好像还是「散华礼弥」小姐帮他剪的……  少年不自觉地摸了摸,不过在对面女孩的眼中,又清爽又柔顺,只是稍的歪一下头,散发着馨香的秀发就会哗啦哗啦地摇动。  明明是男性后辈,为何却能展现出日本神话里天女羽衣的风采呢?  简直让人困扰。  “对了,要我帮忙吗?看上去体力匮乏的雪之下桑好像很吃力的样子。”

少年指了指大前辈手边的白色塑料袋,装得满满的,尤其是里面的零食看起来就让人嘴馋。  “拿着!”

早间纱织轻叹一口气,从里面掏出一管薄荷糖,塞到男孩的手里,“就当是雇佣你当搬运工的代价了。”

乐观点想,这回终于不是他占自己便宜了,而是早间小姐依靠着资产阶级的资本优势,用一管200日元的糖果就能雇佣上一位智力值同样非常高的廉价黑奴。  “可惜鄙人喜欢水果味的软糖。”

少年剥开手里的包装,塞进嘴里一颗薄荷味后,品尝起口中滋味时无奈地摇了摇头。  “好,再给你一份就是了!”

少女内心在恶恶的龇牙,脸上却要摆出一副和蔼的营业形象状态。  最可恶的是她看到了旁边那位刚发现自己长了工资的千原那张笑脸。  笑得真开心呀,花枝乱颤的。  拿着自己给的糖又兴高采烈地塞进嘴里一颗,然后吭哧吭哧的耸动着肩膀,那样子就好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一样。  【工钱从200日元涨到了400日元】  提升了100%!  早间纱织终于知道为什么资本家那么痛苦了?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都跟这家伙一样,这么喜欢伸手讨价还价的,以后还怎么剥削啊?  少女看着他力不从心的样子,那对可以称之为冷酷的眉毛更是微微的挑了挑。  “麻烦拿东西的时候小心点,别磕到碰到了。”

“放心放心!咱是力量型男人!”

“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感觉有点无法信任……”  “放心放心,绝对不会有事的。”

他有力哼了一声,那张小小的脸孔上满是理所当然的表情。  不过早间纱织很担忧,毕竟加上了「绝对不会出事」的flag,感觉危险系数更大了。  此处是指对当事者的担忧,而非是一堆廉价商品,万一某人磕坏碰坏了,很可能真的来找自己要赔偿金。  ……  时间就在这无意义的对话中飞快的流逝,当少女把脚踩进地铁车厢时,时间已经过了下午的五点三十分。  “对了,早间桑你什么时候下车?”

“代代木。”

少年紧紧抓住栏杆,目光在【山手线】那条漫长的路线图上不断搜寻。  只有五站啊……那岂不是待会就能下了吗?  “那么明天再见!”

少年竖起大拇指。  “你干嘛呢?”

早间纱织蹙眉。  “因为怕忘记,所以提前说了。”

“千原……怎么感觉你怪怪的?”

“有吗?”

少年下意识的摸了摸耳垂。  稍稍结合心理学分析一下,很显然,这家伙在撒谎。  不过急着回家吃晚餐的早间小姐完全没有兴趣探究他到底在隐瞒什么。  最多也就是在等到出地铁的时候,回过头来看他一眼。  那个人在地铁里仰着头,半靠着侧壁,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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