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data[翌日，秦良玉自明轩楼醒来，一夜宿醉，的确头疼得紧。
然，明明外面烈日当空，却见窗棂紧闭着，纱帘低垂，将阳光遮了个尽，室内昏暗，倒极适宜修养安睡，何其安逸。
室内唯一的光，便是来自案台上七彩琉璃灯中的烛火，燃烧正旺，映得秦良玉原本惺忪的眼眸也仿佛着了火一般，变得异常光彩。
“醒了？”
若非听见说话声，秦良玉倒没注意到，沈玉正靠在自己床边休息，听见她醒来的动静，忙抬头看过来。
秦良玉揉了揉阵痛的太阳穴，见沈玉一脸憔悴的样子，显然是一夜未曾安睡，微微一怔：“你在我床边守了一夜？”
沈玉笑了笑，带着点漫不经心、慢条斯理的慵懒，道：“是啊，你平日里人缘不好，喝醉了也没人照顾你，除了我，还有谁能这么尽心？”
秦良玉被他讽刺，也不生气，只是淡淡一笑：“这么想照顾我，恰好我现在饿了，你再去给我煮碗稀粥吧。”
“喂，照顾了你一夜，我已经很累了，你就一点也不客气，还拿我当下人使唤？”明明是埋怨的话，从沈玉口中说出，却又多了几分溺宠，不等秦良玉催促，他已爬起身，便要去煮粥。
秦良玉勾唇，末了还不忘叮嘱：“我不爱吃甜的，记得煮肉粥。”
“好了好了，知道了。”沈玉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一直目送沈玉出了房间，秦良玉脸上的笑意才渐渐褪去。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案桌上，一张压在玉砚下的纸笺，上书几行小字：
缘起即灭，缘生已空。
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
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
秦良玉一惊。咦？
抽出纸笺，盯着上面的诗词看了许久，秦良玉也未知其中深意，只觉得这小字写的十分好看，笔锋起承转合，柔中带妖，妖中且丽，收尾处又轻佻上扬，像极了作诗的人，轻浮！
不知何时，沈玉已端着肉粥，就站在一丈开外的门口，静静地凝望着她。
室内好一阵子的安静，直到一阵风自门口吹来，秦良玉闻见肉粥的香味，抬起头，恰好望见沈玉靠在门口，一双桃花眼笑得十分勾人。
“站了多久？”秦良玉不动声色地放下纸笺，问道。
沈玉这才进门，悠然道：“没多久，见你看得入迷，便不好打扰。”
说罢，将肉粥摆在秦良玉面前，挑了挑眉：“尝尝？”
秦良玉也不矫情，接过汤勺便开始吃粥。这粥煮的十分适中，润滑可口，香浓而不油腻，舌舔唇边，回味无穷。吃了几口，原本苦涩的胃也滋润了几分暖意。
不一会儿，小半碗粥便见了底，沈玉见状，眯着眼笑道：“滋味如何？”
秦良玉满意地拍了拍肚子：“没想象中难吃，你是个贵公子，能做到这种程度很不错了。”
沈玉哭笑不得：“仅仅是不难吃？我怎么看你吃得挺香？”
秦良玉嘴角轻撇，不屑道：“那是我饿了，我若没饿，就你煮的那些粥，我一口也吃不下。”
“是是是，我煮的难吃，实在委屈秦妹妹了。”沈玉也不打算再与她争了，不管她说什么，一概顺着，绝不顶嘴。
对此，秦良玉也越发满意起来，余光瞥见一旁的纸笺，便拿过来问他：“这是你写的？”
沈玉吸吸鼻子，奇道：“一些普通的佛经罢了，怎么，秦妹妹对这种东西也感兴趣？”
秦良玉闻言，立即丢开纸笺，朝他笑道：“我怎么会对这种文绉绉的东西感兴趣？只是头一回发现，你居然还会写字，而且写的还不丑。”
沈玉苦笑一声，“在你眼里我就这么草包，连个字也不会写？”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秦良玉转了转眼珠，伸着脖子又凑近了沈玉几分，跟他打着商量道，“你的字这么好看，不如你教教我，怎样才能写出这么好看的字。”
“以前秦家请的先生没教你？”沈玉注视着秦良玉，沉声道，“每个人写字都有自己的习惯，你也不必一味地模仿别人的风格。”
“我这不是给你个表现的机会嘛，再说了，我也不用你手把手教，你写几篇常用字，我照着临摹便是。”秦良玉继续哀求道。
沈玉不为所动。
秦良玉无奈，只好道：“你不教也没关系，我待会儿便去苏府，让苏公子教我。金陵第一才子的书法，可比你这第一花瓶好多了。”
说罢，便当真要走。
沈玉终是被说动，高声道：“你想写什么字？”
顿了顿，精致俊美的脸上满是无奈，一双摄魂夺魄的桃花眼直勾勾地望着她，“别去找他，我教你。”
秦良玉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从案木下里取了几张纸，摊在他面前，抱怨道：“你啊你，真真是，早答应不就行了？非要我伤脑筋。”
沈玉仍是一脸无奈，让秦良玉捏着笔，他便在后面扶着她的手，语气轻柔：“明明伤脑筋的人是我，你却从何时学会倒打一耙了。”
秦良玉飞快反驳道：“那又如何？我是个姑娘家，你不让着我点，怎么体现得出男子汉的气魄？”
“……秦良玉？”
“嗯？怎么了？”自从她第一眼看见他以来，他就一直是笑嘻嘻的，或痞气，或邪魅，或温柔。然而，此刻，他却不笑。而是异常严肃地紧盯着她，就连握紧她拿笔的手的力道，都重了几分。
耳边，听见他清晰地问道：“你为何宿醉？”
她愣了愣，很快抽出手，退了几步，与他保持距离：“哪有那么多理由？我便是突然想饮酒了，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
沈玉扬眉，目光犀利宛如一条毒蛇，凡是视线略及处，秦良玉都觉得自己仿佛被脱光了的货物，被他从里到外都打量了个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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