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皇上召我进宫,说了许多话。”国公爷顿了顿,闭了闭眼睛,心一横,还是直白的说了出来,“其中就提到说你和大将军的婚事,皇上说若是大将军与你成婚之后,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就只管告诉皇上,皇上自然会为你做主。”
夏卿鹿壮士迷茫的眨了眨眼睛,好像没有回过味来一样,过了半晌,她终于反应过来,说话的声音有些许颤抖,“皇上是想要……皇上是想要我监视大将军?如果大将军…一旦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想办法,进宫报给皇上?”
国公爷面上也有些许沉痛之色,他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这样的姿态分明就是默认了。
“祖父,大将军所建立的磊磊功勋,全是他靠自己的一条命拼出来的。”夏卿鹿用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咱们的边疆能够有这么多年的安定,也多亏了大将军,然而为何要这般行事呢?”
“这些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帝王心术,岂是你我能够揣度,”国公爷不知道这个服里面是不是有皇帝的眼线,连忙制止了这接下来往大逆不道方向发展的谈话,“只是你要知道,我们家世代忠于皇上,所以这一次也不能够例外。”
“可是,您的忠心,皇上真的知道吗?”夏卿鹿对于气息藏匿之法烂熟于心,它可以确定周围没有皇帝安排的暗卫,所以说话越发肆无忌惮,“如今京城当中老牌世家林立,皇上有许多事情,都被这些老牌世家所掣肘,心里面未免就没有疙瘩。”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看着国公爷的脸色越发凝重,可是她并没有任何的收敛。
过来的这些日子好歹也叫了许多声祖父,她既然代替了原来的人活了下来,那么也就应该帮着她守住他们的家人。
国公爷现在这个模样,就算是他一直站在皇帝这边,等到皇帝真的对京城的这些老牌世家动手的时候,自己服里面也未必就能够全身而退。
“祖父,你虽然是一手扶持着皇上登基的功臣,可是他对于,常年戍守边疆,在朝中无甚根基的大将军,都能够起这样的心思。”夏卿鹿这话说的毫不留情,却也直击要害,“我们家里是累是功勋,爵位世袭不改,在京城,乃自于整个朝堂,和我们家多多少少有些关系的数不胜数,皇帝能够对根本就在潮州没有什么根基的大将军起这样严密防范的心思,让他对于我们这种,根深叶茂的老牌世家,心里面到底是怎么个态度,祖父你真的有想过吗?”
国公爷原本脸上有许多的怒容,然而这一番话听下来脸上却满是欣慰的神色。
“从前你总是不大爱说话,祖父也以为你大约也不怎么知道某些事情,”国公爷轻轻地拍了拍夏卿鹿的肩膀,“想不到你也有朝一日也能够在这里议论朝堂了,你若是一个男儿身,那该多好,可是你到底只是一个女儿身,就像是我们就算是根深叶茂,终究也只能够依附着皇权而活。”
夏卿鹿张了张嘴想要说,实际上不必依附,然而这话实在是太过大逆不道,在嘴里面转了一圈儿,也被她自己给咽了下去。
“祖父今日所说之事,孙女儿定当铭记心中。”夏卿鹿多多少少还是知道适可而止,“只是孙女今日说的这话,祖父也要记在心中,毕竟唇亡齿寒,兔死狐悲之事自古有之,若是将军府当真出了什么问题,我们作为姻亲,是头一个逃不掉的,就算全身而退,从此以后我们也没有脸面在这上京城中立足。”
国公爷轻轻地点了点头,转移了话题,“今日他们来送的那些聘礼,我都看过了,一个个的都是上好的东西,看起来,靳郁然这个黄头小子,至少是表面上做的诚意十足,你日后过去了,如若没有什么不对,也就安安稳稳的和他过日子。”
“孙女儿知道了,祖父你在家里头也好好的。”夏卿鹿收敛了之前的锋芒,做出了十足乖巧的模样,“将军府那边的事情我定然会放在心上,大将军那个人,我总觉得他也只是看着性子好罢了。实际上心里面的弯弯绕绕不比其他人少,如果有可能的话,祖父不妨和大将军推心置腹一番,或许事情有新的转机也说不定。”
国公爷硬深深的听着自己的孙女儿把话题又给拐回去,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你这个执拗的性子也不知道是传的谁,你说的这事儿,祖父也会考虑的,只是我现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将军府的聘礼送来了这么多,那么你的嫁妆也不能够太少了,否则的话会惹人笑话。”
夏卿鹿从来都没有面临过这些事情,心里面不免有一些彷徨,看在老人家的眼里就变成了害羞。
“你母亲的嫁妆我也知道,只是总想着想要给你补上许多东西。”
国公爷心里面对着自己的这个孙女还是极为疼爱的,之前他没有办法才把这个孙女送到王府去,结果好险差点儿没了半条命。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良人,至少看起来是一个良人,原本以为他能够,平安喜乐富足的过了下半生,现下却又因为皇帝的原因,所以不得不对着这个孩子多加利用。
他心里面不是没有愧疚之情的。
“母亲留下的那些东西已经尽够了。”夏卿鹿大约知道国公爷的心思,不停地安抚着,“昨日姑祖母把我换到她的房里去,也给了我不少的私房,而且还有公中出的那一份原本就应该属于我的嫁妆,这是祖父你在给我东西,等到后面二妹妹出嫁的时候,你们可不好办。”
“这些事情不是你应该操心的。”国公爷听不得别人在这里哼哼唧唧的跟着自己说,气呼呼的自己就决定了,“老头子,虽然这些年没什么进项,是多给你一些私房还是可以的,之前原本以为你能够后面就平安和乐,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夏卿鹿少不得又说了许多宽慰的话,到了后面,还是没有让国公爷改变主意,只说等到后面再看。
这边因为聘礼的出现,对于嫁妆和以后的事情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看法和猜测,而另外的将军府,也没有多么的清净。
“你去送东西的时候,他们怎么说?”
老管家弓着腰身,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变化,“他们府上来了一个老太太,看起来是一个精明的,不过大将军费心准备的聘礼,不管是娶哪家的女儿都已经足够了。”
靳郁然微微的笑了笑,掸了掸衣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那就好,我可不想再让人诟病,既然过了聘礼,你那么府中上上下下就开始准备吧。”
老管家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把自己心里头的话问了出来,“现在皇上对我们虎视眈眈,我们又何必跟他们府结亲,恐怕会更加让人猜疑。”
“我们现在有这样的顾虑,”靳郁然走到书桌前随手抽出一本书,极为为有闲情逸致的翻开来看,”你又怎么知道国公府没有?都说是狡兔死,走狗烹,可也有另外一句话是唇亡齿寒。”
老管家也是成了精的狐狸,这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怎么可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看着他们家的大姑娘是个好的。”老管家心里面少了些许顾虑,脸上的笑容也真实起来,“咱们今日给出去的东西,值得多少人侧目相看,可是那个姑娘硬生生的没有多看一眼,想来不是那些眼皮子浅的。”
靳郁然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脸上泛起淡淡的笑容,“他确实不是个眼皮子浅的,也是国公府里面,,少有的几个拎得清的,等到他入府之后,万万不可找人为难。”
老管家笑的乐呵呵的,“有了您这一句话,我们这些下头的人哪里还敢做什么小动作?再说啦,这位姑娘也是个德能配位的,咱们将军府是大户人家,才不会学那些小门小户的,给刚进门的新妇立规矩。”
“在她们家眼里,我们这样可算不上什么大户人家。”靳郁然被挠管家给豆出了笑容,“好了,没有什么事的话,福伯你就先下去歇息吧,今日把您给累着了,若非您自己执意要看,我也是不能让您累这么久的。”
福伯无所谓的挥了挥手,“这是你以后要放在身边的人,我自然要多看看。”
送聘礼的时候,就已经有许多人看在了眼里,毕竟聘礼单子都是好多页,后面那些人,拿的东西也是浩浩汤汤的,整整占了一条街。
这么大的动静,就算是京城的其他人家,想要装作自己家里面不知道也是没有办法的。
有一些目光浅显的人开始忧虑,若是自家女儿出嫁之时,没有这样轰动的模样,那么自己的面子岂不是就被踩在了脚底下?
而另外一些人就显得四平八稳一些,因为他们知道将军府现在这般的用意——不过是为了昭告天下,如今的将军府,已经和郑国公府成为一体,从此以后再经常再也不是根基全无,势单力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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