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卿妩不知道为何看着他的那个样子,心中越发不喜,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就离开了。
胡姨娘最近也觉得诸事不顺。
自从上一次他在厅堂里面服侍家里头的几个人用膳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些丫鬟婆子一个个的都对她指指点点。
甚至于看他的目光都没有了之前的恭敬。
然而更重要的是,那个小贱人现在竟然已经谋得了比所有人都要精彩的出路。
而她苦命的女儿,现在也已经到了可以成婚的年纪,却好像是被所有人一起遗忘了一样。
不管是他的祖父还是他的父亲,都没有想着要尽心尽力的为自己的小女儿谋划。
难道就要因为自己的出生,胡姨娘近乎偏执的想着,就要影响到她的卿妩吗?
可是不管最近胡姨娘怎么想,府中上上下下都知道自己的大小姐又要再一次出嫁。
并且家里面的国公爷和老爷并没有因为大小姐是二次出嫁而有所怠慢,再加上之前大小姐的雷霆手段,府中上上下下也没有人敢嚼舌根子。
尽管大婚之礼还有两三个月,可是府中已经如火如荼地忙了起来。
“娘……姨娘……”
夏卿妩一路上看着府里的下人,为着夏卿鹿忙来忙去,又想到现在自己依旧无人问津的婚事,几乎都快要气疯了。
说话做事也没有了平日里的谨慎,一句娘亲叫了出来,倒把自己吓了一跳。
胡姨娘原本心中有些许郁结之气,自己辛辛苦苦教出来的孩子,竟然连这样的小错都会犯。
可是在看到夏卿妩眼眶通红的一瞬间,已经快要出口的那些训斥,都被他硬生生地吞回去了。
“你怎么了,这个样子?”胡姨娘心疼的拉起夏卿妩的手,“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啦?还是下人们做了什么事情惹你不高兴?”
夏卿妩把头埋在胡姨娘的胸口,不论他问什么,都是一阵又一阵的摇头,胡姨娘看了一眼屋里面的下人,又想了想自家女儿高昂的心气儿。
“你们都下去吧。”胡姨娘挥了挥手,“我和二小姐说说话安慰安慰她。”
主子的事情不是自己可以管的,丫鬟的老老实实的退了出去,胡姨娘轻轻地拍了拍夏卿妩的肩膀,“好啦,现在都没人了,你能够更娘说一说,到底是受了什么委屈吗?”
夏卿妩抬起头来,一双眼眶依旧通红,可是面上哪里有一点泪痕?
然而他说话的腔调还是带着哭腔,“娘,我不想那个小贱人嫁给大将军,这样的话他就要一辈子都压着我了,娘,你想一想办法好不好?她哪里比得上我,可是就因为一个身份压了我这么多年,难道我以后还要被他压制吗?”
胡姨娘其实心里头也有这个想法,并不是他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而是她这个女儿从小到大自己确实是花了心血培养的。
在京城里面也算是独一份儿。
可是那个小贱人,平日里也不知道他有什么能够比得上自己女儿的,不过就是有一个嫡出的身份,那个木讷的模样,就算是有男人娶了她也会倒胃口。
“可是这事儿不是我们能够阻止的呀!”胡姨娘有心帮忙也帮不上,“现在皇上已经下了圣旨,如果他不嫁啊就是抗旨不尊,到时候可是会连累你我的。”
“那……那……”夏卿妩似乎气急了,胸膛上的起伏变得极大,到了最后也没有说出什么来,只是恶狠狠地说了一句,“那她死了不就好了吗!大将军总不可能娶一个死人!”
胡姨娘心念一动,却见自己的女儿满脸愤怒,显然刚刚也不过是气的很了,口不择言。
“你怎么能够这么说?她到底也是你的姐姐,”胡姨娘佯装生气,嗔怪道,“就算你只是一句无心的玩笑话,可若是被别人听了去也是不得了的,你这个孩子总是口无遮拦,以后万万不可如此。”
夏卿妩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了——当然了,这并不是说她不希望夏卿鹿死,而是不应该在这个府中说出来。
“女儿知道啦!”夏卿妩拉起胡姨娘的袖子轻轻地摇了摇,“这不是在娘亲这里吗?娘亲雨下有方,我才能够在娘亲的房子里这么大胆。”
胡姨娘被这个浅显的马屁给逗得笑了出来,顿了顿又正色道,“我知道你心里头不痛快,可是也不能够表现出来,现在我们府中是皇帝赐婚,不管如何都应该开开心心的才是。”
夏卿妩不知为何只觉得说了这么一段话,心里面好受了许多,又缠着胡姨娘要了些银钱去买她早就看上的布料首饰,这才又开开心心的回去了。
旁边站着的嬷嬷眼看着自己家的小姐,目送着二小姐离开过后,脸上的神色慢慢阴沉下来。
“嬷嬷,我觉得卿妩说的没错。”胡姨娘语调再也没有之前的温和沉稳,反倒有一些乖戾,“从前我千防万防,他也能够进入王府,苍天有眼让她和离,原本以为只能够长伴青灯古佛,孤苦伶仃的过一生,却又有了一道赐婚的圣旨,她为何次次都比我的孩子幸运?不就是因为他有这么一层身份在吗?”
嬷嬷看着他这个模样,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那么小姐想要怎么做?”
胡姨娘勾起一边的唇,冷冷的笑了,“自然是要找个机会,斩草除根,这样的话只有一个女孩子,就算不是嫡女,也是了。”
“这样是否有些不妥?”嬷嬷总是更加谨慎一些,“毕竟现在圣旨以下,如果在这个档口大小姐出事,那就是在明目张胆的和皇上作对,如果皇上追究下来,要是查到了我们……二小姐一定会受到牵连。”
胡姨娘喝了一口茶,一双眼睛冷静得可怕,“我当然不会自己动手,借刀杀人,我还是会的,那位侧妃娘娘不是也不喜欢夏卿鹿吗?跟她商量商量吧。”
周玥然看到花筏的一瞬间,眉眼中隐隐有些不耐烦,之前那一次,她们明明商量得好好的,硬生生的让人跑了。
夏卿鹿收到拜帖的时候还有一些诧异,这拜帖是玉石府上的,原本以为那一日看到的小姑娘,也不过就是说那么一两句罢了。
想不到竟然当真实诚的很,这不过才几日光景,竟然就给自己送了帖子来。
不过这样的感觉倒是十分之新奇,大约是原生性格太过木讷,又或者是他刻意藏拙,整个京城里面竟然没有和他交好的人。
难得有人出帖子来,夏卿鹿想了想,小姑娘看着是个耿直爽快的人儿,自己跟他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
“给小姑娘回一个帖子吧。”夏卿鹿托着腮帮子懒洋洋的,“整日里在家也没意思,就算是要筹备大婚的事宜,那也尚且还有一段时日,那一次在婚宴上面也多亏了她,这样知世故而不世故的人,现在这个天井也难得了。”
知秋听了这话很是高兴,他一向觉得自己家的小姐实在太过孤僻,如今能够有一个好友在旁,日后在京城里面同那些豺狼虎豹相处,总也不会太难过。
纪念阮其实平日里也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只是家里头的人惯常要让他藏拙,满身的才艺计谋也没谁看得出来,京城里面那些娇小姐的小打小闹在他看起来跟玩儿似的。
好不容易在宴会上面碰到一个,这年头谁也不会轻易地把自个儿得意贴身的衣裳让给旁人,以往只晓得这姑娘是个木讷的,如今看来那也不过是装给其他人看的模样。
那般的古道热肠,伶牙俐齿,多才多艺,整个经常也就她配得上和自己做好友了。
其实那个汤艾语也不错,是整日里摆出一幅出尘仙子的模样,好像什么人都不配跟他说句话似的。
实际上却是一等一的俗人,把名利看到了骨子里头去。
只是京城里面的男子,一个个的就好像眼睛瞎了一般,就吃她那么一套。
小姑娘穿着窄袖的外袍,下面的裙子也只刚刚覆盖到脚面,不像是寻常京城的女儿,家裙子拖地一截儿。
头上挽着也是利落的凌发髻,并没有什么太过缀余的首饰,只从脑后垂下一截白丝带来,看起来别有一番清丽出城。
纪夫人对着自己家这个一家人从小宠到大的呆霸王一向是没法子的,“现在皇上给夏家的姑娘赐了婚,从此以后夏家姑娘就和将军府绑在了一起,皇上忌惮将军府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咱们这个时候正要避嫌才好,你倒是好,不管不问一股脑都给贴上去了。”
大约是知道自己母亲的性子,纪念阮并没有任何的慌张,轻轻的攀上了她的臂膀。
“咱们不过是后宅里头的女儿家。”纪念阮最擅长的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哪里知道什么前朝里面的事情,不过是两个小女孩儿看对了眼,也就一起搭着伙儿踏青游玩,皇上怎么会对我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放在眼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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