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卿鹿坐在台下撑着腮帮子，让咪咪地看着台上气势磅礴的舞蹈，其实他觉得可以更快一点的，这样的话，他动手的时候，留下的痕迹就更少一些。
纪念阮轻轻的戳了戳她的手臂，语气毫无波动，“你看，侧妃娘娘总是看着我们这边。”
下一个抬眼的时候，直接就和周玥然对上了眼神。
夏卿鹿恶劣的挑起了一个笑容，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在旁人眼里这或许是毫无意义的动作，可是在周玥然眼中，这就是实打实的否认。
不过是一个小贱人而已，让自己不能够成为正妃，如今又打乱了自己的宴会，她一辈子争强好胜，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屈辱。
大约是心中的愤懑作祟，周玥然觉得自己现在充满了力气，于是旋转的越发快，粉白色的宽袖环绕着她，在它的速度下面变成了一朵粉色的云。
下面的人渐渐被他吸引了目光，口中不时发出赞叹的声音。
因为这一支舞乃是行军祭舞，兼具了平常的柔媚以后，更多的是男子的刚强。
所以需要花费更大的力气和更多的技巧，也是因为这个，所以真正能够修习的来的人极少。
夏卿鹿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精彩的舞蹈，不着痕迹的从怀里面拿出一颗小小的稀碎银子，于指尖弹执而出。
台上的人正在享受着别人对着自己的称赞，可是就在这时异变突生，舞裙斜襟连接的地方忽然开了，在高速的旋转之下，舞裙就直接像一朵开败了的花一般，就要从她身上翩然而下。
“啊！”
周玥然心里知道，自己定然不能让旁人看见，于是一个急停，只觉得脚上一疼，下意识的捂住胸口衣衫，眼前一黑，等到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狼狈的趴在了台上，香肩微露，那些贵夫人和小姐很有教养的没有过来。
可是伺候的小厮，防守的侍卫，离着台子最近的乐队……他们，都看见了。
谁能够想到，在她自己举办的霜花宴上，会出现这样的意外呢？
有管家嬷嬷赶忙跑上来给自己披上狐裘，周玥然躲在那嬷嬷怀里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因为太过羞耻。
有官家夫人慢慢的起身告辞了。
就算是她们没有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管家嬷嬷身为王府的一份子，也觉得脸上无光。
“今日意外频发，没能好好招待诸位，实在是抱歉。”
管家嬷嬷让人把自己家的主母带回去，自己站在台上对着下头的人行礼道歉。
夏卿鹿对这个嬷嬷有印象，似乎是楚恒的奶嬷嬷，只是府中知道的人实在不多。
于是她冲着老嬷嬷福了福身子，那是身为宾客离场时对主人家的感谢。
夏卿鹿站的地方有些偏，可是老嬷嬷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笔直的身影。
自己府中的女主人，若是她，该多好。
既然这一场宴会，主客双方都败兴而归，其实也没有什么紧要的，只是因为女主人在那上面出了大丑，所以这个谈资就越发的吸引人了。
周玥然在宾客散尽之后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了之前在宴席上面的威风凛凛。
她怎么也想不到为夏卿鹿准备的礼物竟然会回到自己的头上。
是不是玛瑙那个小贱人出了什么事情？可是他的家人都在自己手上，难道不怕自己加以报复吗？
可是还没有等到她想清楚，之前的管家赵嬷嬷，就已经过来了。
他现在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和颜悦色，对着这个侧妃娘娘也没有了恭敬的模样，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木愣愣的，可是却让人看着心中胆寒，脊背发凉。
这一场霜花宴，其实最看重的人，不是她而是王爷……
可是现在搞砸了宴会的不是旁人，而是自己这个主办方。
这个管家嬷嬷，虽然平时在服装看起来不起眼，然而他是佛里面唯一一个能够自由出入王爷书房里的人。
“侧妃娘娘万安。”
赵嬷嬷你进来看到的就是，周玥然披散着头发坐在床中央，把自己团成一只球的模样，眉毛几不可见的皱了皱。
若是从前的王妃，发生了事情，定然不是在这里坐以待毙，而是会想办法把影响降到最低。
周玥然听到这个声音浑身哆嗦了一下，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里面还有一抹没有来得及收回的恐惧。
“是赵嬷嬷啊……”周玥然声音有一些彷徨，似乎还没有从之前的模样当中回过神来，“是有什么事吗？”
赵嬷嬷再一次感叹自己家王爷识人不清，却还是语调平板，“侧妃娘娘还是快先梳洗，王爷快要回来了，今日的事情还是在王爷面前说说清楚为好。”
周玥然看着赵某某面无表情的脸，脏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在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的注视下面，到了嘴巴边的话，终究也还是吞了下去。
“好，”周玥然强迫自己慢慢的松开身子，声音有一些沙哑，“麻烦嬷嬷帮我把外面的两个丫鬟都喊进来吧，多谢了。”
赵嬷嬷不愿意再跟她说什么，木着一张脸，“何谈谢字，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另外一边，楚恒尽量保持着自己面色如常的模样，紧赶慢赶的从户部赶回来。
他原本对于自己的这个侧妃还颇多满意，平时温柔小意，事事奉自己为尊却又不是什么不懂情趣之人，最关键的是母家得力，有许多事情他自己不方便出面的，他们家的人都能够办好。
这一次的霜花宴，原本想要开再别庄，也是她自己，说想要开在王府里面，她背后的小动作，自己也不是不知道。
原本想着不过是给夏卿鹿一两分教训，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愚蠢的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而且还在王府里面当众暴露肌肤，这不管对哪一个男子来说，都是特别耻辱的。
这一边的周乐然名声尽失，从此以后多半在京城的贵妇圈子里面过不下去了。
而另外一边，夏卿鹿好好地坐在马车里面，嘴里咬着糕点，脸上就差写着我心情特别好这几个字了。
而旁边的小菊看着自己家姑娘更是满眼崇拜，“小姐你都不知道，刚刚你上去的时候，我听人说这京城当中都没有几人会这一支舞呢，小姐我也从来没有见你练过，怎么就跳的这么好啊？”
夏卿鹿看着她笑眯眯的，“当然是因为你家小姐我天资聪颖，况且从前娘亲在的时候她也教过我，我娘亲，难道不比外面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师傅强？”
小菊也是从小跟着他的，也见识过夏卿鹿娘亲的本事。
“那是自然，我们家夫人，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比得上的。”
知秋也在意旁频频点头，看着自己家小姐的目光是满满的欣慰之情，“真想不到我们家小姐竟然这样厉害，夫人教你的时候，仿佛小姐好像还是一个小豆丁呢。”
“那我现在也出了成大姑娘了呀。”夏卿鹿面对知秋的调侃毫不在意，“且我天之聪颖，梁青在我面前又是教我，又是给我跳，我怎么可能还学不会呢？”
小菊不知想到了什么，一脸的兴奋，“如果说老爷知道小姐这样厉害，他一定也会特别高兴的，说不定老爷和小姐的关系就会慢慢好起来了呢，也不知道那个二小姐有什么好，老爷莫不是眼睛有毛病，方程没有看见小姐的好？”
可不就是眼睛有毛病吗？
那一对娇柔做作的母女，只要是个稍微精明一点的人，都知道他们不是好东西。
可是就只有自己那个便宜爹，揣着破盆烂瓦当宝贝。
“他若是不罚我就是好的了。”夏卿鹿端着一杯茶喝的悠然，“只怕他要是听说了这事儿，恨不得撕了我的筋，扒了我的皮，毕竟，也是因为我发出了挑战，所以说才让王府里的侧妃娘娘出丑。”
说到这里，他假模假样的长叹了一声，做出十分愧疚的模样，“我若是从来都没有对着主人家发起过挑战，那么贪大约也不会出现这样的意外，可惜我们现在算是和瑞王府，结下了仇了。”
知秋大约也想到了老爷的性子，夏栎自己的能力并不足以让他坐上现在的位置，可是胜在他处事圆滑，手腕高超。
朝廷里面大大小小的官员，或多或少的跟他都有一些私交，再加上家底儿丰厚又舍得给银子，所以一路磕磕盼盼的到了现在这个高不成低不就的位置。
可是，夏卿鹿前脚刚刚提出和离，后脚又直接挑战叡王府的侧妃，因为这两件事，国公府估计会变成烫手山芋。
到时候，你借自己的本事考科举的夏国誉，还有德高望重的老国公，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只有他会受到影响。
夏卿鹿几乎都能够想象得出来自己那个便宜爹气急败坏的模样，心里面却一阵畅快，忍不住笑了出来。
王府的下人们今日几乎是人人自危，算是没有在当场的人都知道，王菲今日当着满京城的贵妇小姐的面儿出了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