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了超轻泥土我们就走。”
大人牵着孩子的手，打算往柜台去。
孩子在看一本动漫铠甲武士的贴图，文具馆中商品琳琅满目，除了毗邻这座校园出售所有关于孩子们的学习用具，其它的就是孩子们喜欢的玩具，或是学校手工用到的道具。
“跟姨娘了，啊，商儿乖……”
殷商瞅着贴纸看了一会儿，道，“姑姑，我要姑姑。”
“诶，这孩子，姨娘带你出来玩一玩，你又想起姑姑了。”
“你告诉商儿，姑姑就要回家了，就是今天。”
“日子算得挺准的嘛，给你讲的事都记下来了，姑姑路上耽搁了点事，很快就回来的。”
“你骗人……”
“喏，超轻泥土还要不要，你不是要做一个闹钟吗？”
“闹钟能看时间吗？”孩子嘟着嘴，神情忒无辜。
“能，你看这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这时时走着，你都可以看。”谭京燕握紧了殷商的小手，往柜台来。
老板娘拿起这款泥土，又看了看殷商，道，“是附小，还是双英文啊？”
“这孩子的确到了上学的年纪，但他还小，幼儿园。”
“哦，长得俊啊，这段时间附小和双英文上工具课，一年级的学生都来这儿买这款泥土。”
“诶，孩子看了电视上的幼儿手工节目，囔囔着也想玩。”
这是一盒24色的超轻泥土，新上市的，无色无味无毒，所以，学校的工具课上，老师也提倡买这一款手捏印泥。
付了零款，谭京燕领着殷商往回走，一边走一边看殷商，想，“哎，大人不在呢，这孩子也的确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了，我家里户外有零活，不能一天从早到晚带着他啊。”
走到人行道，过马路，谭京燕牵着殷商的手，道，“喏，过马路两边看，我们要等这边的车停了走到马路中间，停一会儿，看对面的车也都走了我们才能穿过马路……知道吗？”
“知道了，姨娘。”
“回家了想捏什么，告诉姨娘。”
“闹钟……”
谭京燕想了想，对孩子说，“姨娘送你上学校去，你可愿意。”
他们穿过了马路。
殷商头也不回地说，“我等姑姑回家，一起回牦崖去，我不是这儿的小孩，我不上学。”
“这孩子……”
离开了车水马龙，他们穿进了小巷。
“一会儿你想捏什么，嗯，告诉姨娘。”
“闹钟。”
“姨娘给你捏水果篮子，捏大海也椰子树，树上长着椰果，喜欢吗？”
“姨娘，你不是没时间吗？”
这孩子，这小大人的口吻。谭京燕摇了摇头，笑着对他说，“姨娘愿意跟你一起玩一会儿。”
“那好啊……”殷商回着。
“你做闹钟干什么啊？”
“等姑姑啊。”他笃定地说。
这孩子一定不容易被领养走，她带了他接近一个月了，每天从早到晚伺候着，买吃的带去好玩的地方，就是没能完全取得他全部的信任，他的心思里念念不忘的只有他的姑姑。
转进一条水泥石径，谭京燕牵着殷商走了过来，她打开院子的门，道，“进去吧！”
“姨娘，这儿不是殷商的家啊……”
“怎么，我们也不是第一回出来了，这时候想起来这儿不是殷商的家了。”
“姨娘，我的家在牦崖，我和妈妈经常喜欢到花园里荡秋千，你这儿有秋千吗，姨娘。”
“秋千，这会儿没有，等我们吃过了午饭，休息了一阵子，姨娘就带你到公社的空地上玩，那儿有秋千还有滑滑梯，喜欢吗？”
“不喜欢……”殷商臂弯里抱着那件超轻泥土，大模大样地走进了院子里去。“我可以在下面呆一会儿吗？”
“你想干嘛。”
“我跟树上的小鸟讲讲话，小鸟在树上找虫子吃，这是它们的工作，但它们喜欢一边忙着一边跟殷商讲话……”
“小鸟。嗯，你不是想捏超轻泥土吗？”
“我可以在这里玩啊。”殷商说着，一边撕开手中泥土包装的塑料袋。
谭京燕想，这会儿还得准备午饭去，家里也没有其他人，这孩子喜欢亲近大自然的话，院子里也没有什么危险的工具，那就让他在这儿呆一会儿吧。
她捡起了院子里早上自己原本浇花放着的水龙头，道，“那好，你自己在这儿跟树上的小鸟玩一会儿啊，姨娘上楼做午饭去，中午想吃什么，殷商。”
“你能剩点豌豆给小鸟吃吗？”
“小鸟不吃豌豆，殷商。”
“那它吃什么？”
“小鸟吃大麦粒子或虫子。”
“好，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哎！”谭京燕拍了下大腿，就认真地去把小院的铁门锁上。
她回了个身，见殷商正聚精会神地昂面望着树上茂密的叶子，“你找到小鸟了吗，殷商。”
“在那儿呢……”
“那好，你在这儿玩着，姨娘去做饭了，记住了，不能玩院子里的水龙头……”
殷商看见树梢上的小鸟蹦来跳去的，不时嘤嘤地唤着好听的啼叫，他也跟着忙了起来，“小鸟，你要和我一起玩这个吗，小鸟，你会捏闹钟吗……”
谭京燕摇摇头，笑着，就上了楼去。
孩子很童真，或者那一院子树上的小鸟能陪他一会儿，其实她早就知道了，殷商一有时间就跑过来跟这棵树上住的这只小鸟叨叨叨，这也减少了他一个人孤独的时光。
也许就是大山里的孩子，这么小就略微懂得点鸟语，或许就是那一种与大自然亲近的天性。
在带着孩子出发前，她早就把午饭要下的菜洗备整齐了，来到二楼，进厨房前，她看了看大厅的钟，十二点余分了，该下厨了。她不饿的话，早餐就喝了杯燕麦牛奶，这孩子玩一玩后也该饿肚子了。
午饭准备的是可乐鸡翅、红萝卜烧豌豆、豆腐羹，这些都是这个孩子喜欢的口味，家里兰娉的爸爸一直呆在工程上，天黑了才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家，午饭也只有她和这个孩子一起用餐，所以，她做菜尽量考虑这孩子喜欢的口味去下锅。
树上果然有一只蓝羽毛的翠鸟，它想是从村外的溪水里叼了只银鱼过来，最里叼着小银鱼，在树梢上蹦蹦跳跳，“小鸟，你也吃小鱼啊，殷商可不喜欢吃小鱼，有鱼刺，小鸟，你不吃树上的虫子了吗？”
殷商观察着那只翠鸟，抱着手中的玩具，见它一点一点把把喙上的银鱼吞进了肚子里去，翠鸟显然注意到了小殷商，它也不怕生，吃过了银鱼，张开嘴在树上嘹亮地唤了几声。
声音清脆如歌，它歪着脑袋，睁着圆圆的眼睛看了看殷商一会儿，来回跳了跳，不一会儿，它又飞走了，好似又飞回银溪里去叼小鱼去了。
“它没吃饱飞走了。”小殷商嘟囔着，“一会儿就飞回来的，我等它。”
他抱着超轻泥土在门檐前坐下，拆开了一小包，是粉红色的。没有打开，他把粉红色的放一边去，挑了包蓝色和绿色的，“这好象就是那只小鸟的颜色……小鸟的羽毛真漂亮。”
他取出了蓝色和绿色，捏了一会儿，不一会儿，就把两种颜色混合着捏了起来，泥土变了颜色，一团黑乎乎的咖啡色，“小鸟的羽毛不是这个颜色的……”
他嘟囔了几句，就丢下了泥土，朝院子中央走去。他发现了角落的那个水龙头，还有浇花的水管。于是，他便屁颠、屁颠地走了过去。
孩子喜欢水，尤其是殷商，一个从小在水乡牦崖长大的孩子，“姨娘跟我说过什么了……”不记得了，他一拧开那个水龙头，水管里的水就喷了出来。
“我去浇浇花……我看见姨娘都在这里浇花……”
他蹲下了身，让水在身上喷了一脸，他也不在乎，握住了水管，开心地摇着，于是，晃了一身，裤子、衣襟和头发都湿漉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