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眼，我默数着燃情戒中的神兽，它们一一出现在我身旁。
抬头，瞟向大关，一阵温热的风拂过眼前。
轻启唇。
“给我杀。”
“杀——”
“杀——”
“杀——”
一声声战吼，如江浪一般汹涌至前，直到凤广得令，带领精兵卷起沙土，冲向敌方！
沙娃子，就让我这个仇人姐姐，帮你报仇吧！
我翻身骑上鸣蜩，它也被战场的气势感染，高声怒吼后奔向前方，身后跟上的，是众多面具人与神兽。
雷弘方，你想利用我的良知，是你做的最错的一件事，你没有的东西，我也可以没有。只是今夜，我定要杀到你面前！
神兽吼叫，战士释灵，与对面的敌人毫不留情的厮杀。而身过之处才发现，大关的士兵只有一万余人，青年百姓即使穿上战服，也很容易分辨出来，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孺！
他们所在中间和靠后的位置，我骑着鸣蜩，首先将中间的孩童老人驱赶至后方。
“大关的百姓！仙落即将拿下大关，此后在仙落名下保你们衣食无忧！百姓及降兵靠后，由仙落保护！反抗之人，格杀勿论！”
百姓听了逐步后退，眼见踩踏了孩童和老人，看上去犹如人堆滚至墙根，全然不顾脚下的伤残。人性所致，求生欲望所致……我看在眼中，竟无任何感觉。
抬手御起白灵，在他们周围形成保护屏障，转身，拔出刀剑，与之为战！
凤昊澜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护着我周身九黎黑羽护不到的地方。而楼炎，珹罗和傲羽萧等熟识之人，早就不知战到何处了。
夜晚的战场中，五灵之光照耀了星空，光芒刺眼。白灵者御灵保护自身血拼，紫灵形成的刀剑穿梭在战群中，绿灵蓝灵驾驭着草木沙土，红灵则是铺满了整个战场！
神兽比起人的战欲更盛，风暴带起阵阵旋涡，水火互攻互克，天空电闪雷鸣。顾不得眼中的幕幕震撼，我驾驭鸣蜩，不断斩杀着红了眼的敌军。
“来啊！”
一声吼叫在战乱中传进耳膜，抽身看去，是凤广将军？只见他胸间牢牢插着一根断箭，面色依然毫不退缩，令人震容。但是，他身边的敌军太多了！我看了看凤昊澜，他依然在我不远处与敌军对战，显然并未听到。
“鸣蜩，走！”
左手抓着鸣蜩的皮毛使了使劲，鸣蜩转身朝凤广的方向跑去。跑近身前，眼见敌军众多，上去就拍了几个大爪，口悬一人腰身，用力咬合，那人立即断至两截！
“将军，你的刀呢？”
“哈！砍了一肉盾身上，那玩意带着我的刀不知跑哪去了！”
“哈哈！那你可得另寻宝刀了。”
“是！”
御灵，将仅剩的白灵圈到凤广身上，未免他推却，我驾驭鸣蜩离开。难得的勇谋将军，可不能在这里死了。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大关竟未有援军，雷弘方扔下大关，无论寓意何为，都将是他最大的败笔！
黎明的曙光伴随着胜利到来，寥寥的士兵欢呼过后只剩下疲惫，三三两两的互相搀扶。而那些面具人，也孤独的站立在这战场之中，或兴奋，高喊着有多久没有杀个痛快，或感叹，战争之后剩下了什么……
我缓慢行走着环顾四周，阴风咧咧，古煜特有的黄沙卷起烧焦的旗帜翻滚。在漫漫沙石里，冒烟的草木发出阵阵让人恶心的腥臭。几具尸体鲜肉外露，上空盘旋着几只秃鹫，不只是秃鹫，血腥味也引来了一些食肉的神兽。
远处，厮杀呐喊声似乎依然不绝于耳。可土壤早已成了红褐色，鲜血无法凝固，风中的阴霾无法散开。偶尔看见被遗落的肢体部位，不久前还在这里以肉相搏，而此时，寂静得无比狰狞。
仿佛一切都消失了……一切。
“王……后……”
眼前，一位战士躺在尸体之上，身体被踩踏的残缺不全，一只眼已经脱出眼眶，流着血水。
在尸体之上的，都是胜者。
我上前，直视着这位战士，我眼中他的身影，多么英勇。
“说，你有何心愿？”
“王……后……统一五国……再无……战乱。”
他还是那般模样，一只眼无力的睁着，但我知道，他已西去。
……
统一五国……
秦始皇统一六国，从古至今，理解他的人寥寥无几，背负了千百年的骂名。我从前对他平淡无感，如今，竟为他感到悲哀。他若不统一六国，其它五国也会伺机而动，歌舞升平不会持续到永远。可他统一了六国，却在那几千年之中，被后人分割到仅剩一只‘公鸡’。
是他的愿望么？不，他想看到天下统一！统一之后再无纷争！
可他是人，他年岁有限……他做不到。我想他看到了人间疾苦，看到了衣不果腹，看到那以血喂养孩子的母亲和那骨瘦如柴的老人，看到了那一群一群无家可归的孩子。残暴么，无情么，视人如蝼蚁么……呵呵，那又怎样？论谁有那般抱负，站到那个位置，又能不忘初心之人，有几个？
要做么？要统一五国么？
可我是否有那般能力，是否能在有生之年做到……？
我，第一次，质疑了自己。谁能准确的告诉我，我所行之事，不是无望之举。谁又能告诉我，那城墙之下蜷缩的平民百姓，是否从此安稳，衣食无忧。
“璃儿……你可知，我多不愿让你看到这些。”
“昊澜，我从前听过战争，可我听过的战争，都只有这里的三分真相。是，真的残酷，但我，要面对。”
“璃儿，我怕我护不住你。”
我转头望他，他深邃的眼眸未被战场的污秽侵扰，他的眼中，只有我的倒影。
“昊澜，那年，我问你，你可愿放弃一切，与我隐居山林。你说你放不下国家，此时，为何……我们变换了位置？”
“……璃儿，我明白你的苦衷，无论何时，我陪你。”
凤昊澜上前一步，对，就是这样，抱着我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