珹罗……
我总得面对。
凤昊澜下朝后,同往日一样直奔寝殿,好在宫中的工匠手快,补了屋顶。他应该不会太想和楼炎碰面,索性瞒下来,只说收到消息,珹罗身在枫叶岭。
“璃儿要去么?”
“自然是要的。”
说完这话,我才察觉凤昊澜的神色有些不对,看来是不高兴了。
“去看看他吧,兴许能给些帮助,哪怕是前去讨打讨骂,我也能有些许的安心。”
“可你身怀六甲,你不知道么?”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知道,我也知道我和宝宝都很健康,小磕小绊我们都不足为惧,更何况,还有夫君照顾。”
话中直接把他带上,没想到他听了这话不但不恼,反倒是缓和了些。
“我还没准你去,更未说我要同去。”
“哎呀~夫君~就当陪我散散步,去看看那枫叶岭,臣妾还没去过呢。”
“……”
无动于衷?
我将他的手拿起,抚上我的肚子,接着说道:“再说,每日看那御花园的规规矩矩的花卉,一成不变的,宝宝说也想出去走走呢。”
“……”
“夫君~”
凤昊澜终于抬头看了看我,表情似乎有些憋笑。
“就此一次。”
“是~!臣妾遵命。”
呼……没想到我也有撒娇磨人的一天,虽然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过,确是让人感到甜蜜。
此行不知道情况如何,需要多久才能在那枫林中找到珹罗,所以凤昊澜用了两天时间交代好手上的事宜,我们才带着亲信和禁卫出发。
枫叶岭照比沌元学院还要远些,道路坑洼难行,颠簸自是辛苦,更何况我还大着个肚子。好在岳孟同行,想得周到,倒也应付得来。
进入枫叶林时,远望那一大片枫林,宛如一大团燃烧的火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美丽极了。一阵清风萧瑟拂过,飘过我的发梢,片片枫叶随风而舞,我从未发现红叶竟有淡泊的清香。
就在我沉浸在这美景之中时,凤昊澜已将禁卫派分出去寻人,只留大监、九黎、黑羽和岳孟随行。我们寻找地方落脚,从几颗树中间穿过之后,一株高大的火红映入眼帘,我的视线立即被吸引住了,那是一种怎样的美啊!枝脉肆意的伸展着,仿佛自己是这里最漂亮的,红叶密集的在树枝上跃动,那么鲜艳。
又一阵风吹过,带起一片叶子,似一只疲惫的蝴蝶,缓缓盘旋,亲吻过我的鼻尖,落定在我的脚边。
“璃儿。”
凤昊澜轻唤一声,眼中满是宠爱。
“昊澜,这里真是美极了。”
“看你如此欣喜,也算不枉此行。”
我上扬嘴角,挽着他走向那一株枫树,在铺好的落叶上就地而坐。
“夫人,请容在下诊脉。”
一路上,岳孟已经诊过十几次了,不过只要大家安心,也是无妨的。
“有劳。”
岳孟的手指轻点在我腕间,小小的脸上,认真严谨的模样甚是惹人喜爱。
我抬起头,阳光透过枫叶星星点点的洒落脸上,万分惬意。我将另一只手轻抚肚尖,多希望宝宝也能看看。
“璃儿,若是喜欢,移一些回宫栽种如何?”
“不了,自然生长的东西和刻意为之的,本就大不相同,它们不会喜欢红砖绿瓦的。”
凤昊澜片刻沉默,轻搂过我的肩,令我能够靠在他身上。
“好,听璃儿的。”
等候了许久,太阳已经绕了大半个天际,禁卫们还是不见身影。
“九黎,你可知这枫叶岭有多大?”
“回主人,按属下所知,枫叶岭范围虽大,但地势一目了然,该是快有消息了。”
“璃儿可是累了?”
我点点头,慢慢躺了下来,不死心的说道:“再等等吧,不行就近找个村落,明日再寻。”
“好。”
日渐夕沉,终于看到一名禁卫远远跑来。
“禀告主上!属下已查得此人所在之处。”
“璃儿,走吧。”
“嗯。”
总算没白等一天。
那名禁卫在身后指引着方向,我们一路穿过几道小溪,翻过一座山岭。凤昊澜为了顾及我,硬是歇息了几次,直到日落才抵达这一出茅草屋。
这么多人前来,珹罗自是察觉了,未等我们人去敲门,他便下起了逐客令。
“各位千里迢迢来扰人清静,实有不妥,请回吧。”
这是他理所应当的态度。
“珹罗,我不是来祈求你原谅的,抛开一切,作为朋友,你就不能见我一面么?”
“但我还是要向你致歉,算我自私,毁了你的一切,你当然可以怨我恨我,对不起。”
“珹罗,只当最后一面,你也不愿见么?”
静候片刻,茅草屋的木门打开,珹罗就这么站立在那里,却仿佛与我之间隔了一道银河,遥不可及。他的整条右臂不见了,空空的袖口被风托了起来,面色憔悴消瘦,从来都很整齐的墨发更有些杂乱。
我不忍望他,却又逼迫自己望着,为了让自己记住,这是我造成的,是我亲手毁了他。
他的视线在我肚子上停留了一秒,继而启言。
“凤昭璃,在我断臂之时,你我就已恩断义绝。即便我知道,凤楼宁所为非你授意,但他确是为你。”
“你说的没错,我不会推卸,有句话说起来荒缪,但是珹罗,我还可以帮你。”
“我们都是受害者,你完全不必抱愧,我不会怪你。如今我废人一个,我们也不该再有所往来。”
“珹罗,听我一言,你不能这般自暴自弃……”
“请回。”
‘咚!’
说罢,珹罗便重重的关上了屋门。
不必抱愧?不该有所往来?
珹罗,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黑羽,把那门给我踹开!”
“是!”
黑羽上前抬脚,随着一声闷响,珹罗搭起的木门便摔了个两半。我示意凤昊澜在此等我,只身进屋,九黎黑羽不放心的把手在门外。
珹罗……
只见他颓废的坐在草堆之上,未看我,似乎只当自己无法隐身。从来养尊处优的他,要如何受得了这种落差,珹珈又生死未卜,他……是否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