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笙化作一缕青烟入了牢室,脱下披风将我团成一团的身体裹住,满目不忍。
“她们好么?”
我担心着海棠和瑾儿。
“也关起来了,她们在另一边的牢中,黑羽去找楼炎了。”
“嗯……”
“凤儿,你生病了?”
“无碍,感冒不算做病。”
“什么感冒?你这是伤寒,轻则轻,重则死。不行!我得去找凤昊澜,凤儿你等我。”
不等我阻拦,竹笙便‘飘’走了。
唉,他若想保我,除非拿王位来换。而他早就说过,他不会为我放弃天下子民,竹笙怕是白跑一趟。
若是……能早些为凤焱洗脱冤屈,我便不是罪臣之女。
竹笙啊……快回来。
我不知不觉昏睡过去,直到竹笙再次回来,给我灌下难闻的汤药。
“咳!咳……”
“慢点慢点,凤儿,好些了吗?”
“……呵呵,傻竹笙,寻常的人间药物哪有那么快见效。”
“你还笑,你都急死人家了!”
竹笙眼泪含在眼圈里,责怪我不适宜的说笑。
“竹笙……咳!听我说,你立刻去找青霄太子龙承颜,说我迫在眉睫需要他的帮助,问他要凤焱的罪证。若要不回……咳咳!若要不回,就偷。”
“好好,我去去就回,凤儿你要撑住啊!”
“凤绮之不会留我太久,竹笙,快些。”
“嗯!一个时辰,我一定回来!”
这么快啊。
又是许久的等待,未见竹笙,倒等来了凤昊澜。
退去了所有人,他只身立在牢房之中,面色似乎疲惫了很多。不难理解,他要应对朝堂的压力,让我不至于死得太快。
凤昊澜轻轻的走近我身前,脱下外袍给我披上。
被我嫌恶的扔在地上,他也不恼。
只温柔启唇,问我。
“凤昭璃,你可还记得,你曾经问我是否愿意与你退隐山林。”
“我记得,我记得你说,你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凤昭璃,你还愿意么?”
“不愿。”
虚情假意!
“如何?你的心平衡了么?你明知道我的态度,却还来问,不过是想求一个理由让你自己心无所愧。凤昊澜,只要你不死,我定不会让你如愿。呵,你不明是非一味求和,还想做心胸坦荡的君子?呵呵……真是笑话。”
我闭上双眼不再看他,不知他是何表情,我想,一定不好看。
许久,他的脚步愈渐远去。
来干嘛?嘲讽我的真心?
呵呵,这世上有很多比感情更重要的事情,将感情比得一文不值,他明白,我亦明白。
“凤儿,他来干什么?”
“不过是探望他的阶下囚罢了。”
竹笙风尘仆仆,将手中的一叠纸张交于我。
“这边是凤焱的‘催命符’了,那个龙承颜倒是爽快,知道我的来意,便直接取了给我。凤儿,这笔迹是真的吗?”
我翻着那一封封的信纸,凤焱的笔迹我不熟悉,但凭他写给我的家书来看,确实是出自他的字迹。
等等……这字里行间明显有语句不顺的地方。
“竹笙,我眼花看不清楚,你快拿去给瑾儿瞧瞧有何问题,她自是认得我爹的笔迹。”
“好。”
语句不顺?
凤焱是丞相,不可能会出这种差错。好比那句‘礼部尚书年年吞并钱财十万两有余’,这句话若是要说,该是‘礼部尚书每年私吞国库银两约十万两’。
这其中是有什么猫腻?如果在现代,歹徒会剪接报纸上的字留下恐吓信讨要所求之物,或是合成照片诬陷。
可这年代……会用什么方法呢?
“凤儿,瑾儿说那字迹是凤焱的没错,但却不是他的风格。这信,该是被人动了手脚。”
“连瑾儿都知道,凤昊澜竟不查明?”
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凤儿……这些罪证,也许并未到凤昊澜手中。”
“那怎么可能?”
“凤儿你想,这些信若是已落到凤昊澜手中,定不会保存在青霄国,他最多也只看到了大概。在我看来,该是内部动荡,再由各国联名上书。目的就是除去凤焱,哪怕凤昊澜心有疑虑,若是不办,不只会担上昏君之名,重则王位不保。”
“竹笙,即便他为天下人杀一代忠臣,也还是那么冠冕堂皇。最起码在我这,不可原谅。”
“凤儿……我并非帮他说话,我只是于心不忍,你落得如此局面。”
“……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竹笙,你是妖,不会真的明白人间的各种情份。
“竹笙,其它三国手中也定有此书信,帮我取来。游菱或许还能商量一二,但傲来和古煜,千万别正面相讨。”
我把手中的这份塞回她手里。
“把这个也带着,取回后……直接交给凤昊澜。”
凤昊澜,但愿,我还能信你一次。
“凤儿放心,只要是凤儿要的,我一定为你取来。”
“一切小心。”
“嗯!”
青霄与仙落相邻,它国甚远,竹笙也毫不耽搁,快速的化作一缕青烟前去。
接下来,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便是漫长的等待。
如不许……可能就要人头落地了。这囚牢之中,所有材质都是压制灵气的,就连这手上的拷链,地上的石子,和石床上的枯草都不例外。
这无人看守的天牢,还没人能逃出去吧。
竹笙,我全靠你了。
暗无天日的牢房,燃之不尽的烛火摇曳着,一如我的心情般昏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情况如何,也不知瑾儿和海棠怎么样了。
楼炎可有费心?真是令人烦躁!
“焱丞相之女凤昭璃?”
一浑厚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这安静的地方格外唐突。
“我是,您是谁?在哪?”
“没想到……王竟连你也不放过。”
“说起来,倒是我自寻死路,可我不能让我爹平白无故含冤而死。”
“……”
“那您又因何困于牢中?”
“老朽未到此处之前,乃当国国师——凤桓。”
答非所问。
然后竟也没有再说话,既然他不想多言,我也不必多问了。
“唉……”
半晌,只听他重重叹气,起音言道。
“老朽在你西边的囚牢之中,已经是一载有余。”
如此的时间,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