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腰重重着地的瞬间，苏浅能想到的只有一句话。
她的孩子。
她把这句话喊出口的时候，只感觉到了小腹绞痛，她撑着手从地上坐了起来，看到鲜血已经染红了她身上穿的深蓝色的牛仔裙。
杜薇如被很快就淌成一片的鲜血吓呆，本来想上前的，但是却在苏浅那怨恨，冰冷的视线里站住了脚步。
“小浅，你怎么回事儿，你怎么会流着么多血……”杜薇如站在楼上看着苏浅面色快速褪去粉红而变白，浑身颤抖。
苏浅没有回答她，而是挣扎着挪动像是骨折了的手去摸裤兜里的手机。
摸出手机，她刚刚在屏幕上点出120这三个数字，还未按下拨通键，手机就被冲上来的杜薇如抢走了。
“不许叫救护车。”
杜薇如捏着苏浅的手机，目光灼灼的看着那些鲜血，“不许打120。”
“杜薇如，手机给我，我，我没空陪你疯……”
“你不许打120！！”杜薇如像是被鲜血刺激到了一般，抬起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了苏浅的脸上，“苏浅，你怎么这么贱！未婚先孕，还是还不是陆泊的，你就这么下贱吗？”
“杜薇如！！”
未婚先孕，下贱这些词从杜薇如嘴里说出来，真的是叫苏浅想笑，但是她又笑不出来，因为她感觉到了那个孩子正在从自己的身体里消失，好痛。
“把手机给我，你把手机给我！！”
她挣扎着起身想从杜薇如手里抢过手机，痛到脱力的身体很快就被杜薇如摁在了墙上，她目光落在苏浅的肚子上，失望，绝望，又恶心厌恶的情绪瞬间布满了她的视线。
然后她举起手一拳又一拳的打在了苏浅的肚子上。
“你就这么不听我的话吗？我让你学好，你不学好，我让你嫁给陆泊，你嫌弃人家不肯嫁，我让你把房子卖了，你不卖，苏浅，你就一定要这么下贱，未婚先孕，去当破鞋吗？”
“打什么120，这个孽种根本就不配被抢救，恶心的东西就不应该存在。”
苏浅痛到失去知觉，杜薇如疯狂到失去理智。
她伸手拽住杜薇如一只手，她就用另一只手捶打她的小肚子。
不知道多少下，苏浅疼得晕死过去又醒过来，杜薇如终于松手了。
她满身都是鲜血，疯子一样举起双手后退到了墙角。
“苏浅，你是自己掉下楼梯流产的，我不过是帮了你一把，那个野种不应该存在，它只会把你拖到地狱里去，生不如死！！”
手机被她丢到了另外一个墙角。
最后一丝理智支撑着苏浅爬到了墙角捡起了手机，在杜薇如鬼哭狼嚎的疯叫声中拨通了120求救电话。
……
被抬上急救车的时候，苏浅已经意识模糊。
她只记得医护人员从电梯里涌出来的时候，杜薇如疯了一样的阻止他们，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苏浅是不自爱的小贱人，背着男朋友偷人偷到都怀孕了，这个孩子是野种。
野种必须死。
再然后，她就什么都没听到了。
哦，不。
她好像还听到了婴孩的哭声，越飘越远。
*
“苏小姐，苏小姐你醒醒。”
“苏小姐……”
在一声接一声的缥缈的呼唤声中，苏浅终于迟迟醒来。
漂亮热情的护士小姐姐看到苏浅醒了，开心极了，“苏小姐，你可算是醒了，血都输了好多毫升了。”
苏浅动了动身体，一只手一动就钻心的疼，她咬牙撑了起来，抓住了护士的手，“孩子……”
护士瞬间就沉默了。
一个年长一点的赶紧过来安慰，“小姑娘，你还年轻，孩子以后会有的，这个孩子跟你没有缘分，医生们都尽力了。”
跟她没有缘分。
苏浅愣了数秒后才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继续躺下，折过身子去背对着墙，压到了受伤的那只手也不知道挪动一下。
小护士赶紧过来扶正她的身子，“苏小姐，你的右手粉碎性骨折，不能压的。”
“才一个多月不到两个月的孩子，是不是挺小的？”
苏浅视线盯着天花板，忽然想到，扭头问护士。
护士噎了一下，“苏小姐的孕期很短，胎儿还没有分化成……”护士停顿了一下，把刚要说出口的那个字忍了下去。
胎儿还没有分化成人雏形。
挺残忍的一句话的。
“胎儿还没有分化成人雏形。要至少七周过后，胎儿才能具有人雏形，体节全部分化，四肢分出，各系统进一步发育。”
苏浅自己补充了护士没说出口的话。
这些东西她都学过，记忆深刻，只是高中生物课本里的图案那个时候看起来那么的不生动不具体，现在字字句句的代入进去，却是挖心碎骨的疼。
护士叹了口气，握了握苏浅的手，“苏小姐，你不要太伤心了，你真的还很年轻，你妈妈……”
她妈妈。
杜薇如。
苏浅忽然肚子又抽搐疼痛了起来，她捂着肚子蜷缩成了虾米形状，问护士，“杜薇如在哪里？”
“杜女士一直跟来了医院，她现在就在外面，苏小姐你要见她吗？”
苏浅抿唇，片刻后点头。
很快，护士就叫来了杜薇如。
她还是那身带血的衣服穿着，看到苏浅后立刻扑上来抱住了她，“小浅，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妈妈担心死了。”
苏浅没有推开她，而是攥紧了她的手腕，用尽了全身力气把她拉扯到自己面前。
“在这之前，你是我妈，你给了我一条命，但是刚才，我还了一条命给你。“
“从此之后，你就等着遭报应吧。”
说着她猛地一推，把杜薇如推得直接摔倒在地。
委委屈屈的女人立刻哭得梨花带雨，“小浅，是你自己摔下楼梯的，妈妈怎么会遭报应呢？妈妈是关心你爱护你的呀，你为什么就不能有一秒体会一下妈妈的苦心。”
“你的苦心是吧？”
苏浅忽然想起了姜星如，想起姜星如的瞬间，沈宴西这个名字又跳进了她的脑海里。
她揪紧了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