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妈当年生你的时候，死活都要回中国生，说外国没有办法坐月子。我当时一个大男人，哪里懂这个，只当她是怀孕了想折腾人。谁曾想，她觉得我不关心她，就把大哥和大嫂从中国喊了过来，然后直接回了中国。”
“我当时正是乐队巡演的时候，乐队家里两头跑，结果两个人也没及时沟通……”
“所以你忙到我满月了，也没空到中国来看我和妈妈？”姜海雪冷冷地打断路易斯的话，姜海雪清楚地记得，那张其乐融融的满月宴照片上，没有自己父亲的身影。
姜家不管是外公外婆，还是舅舅舅妈，都对姜海雪非常照顾。除了中间在英国的几年，姜海雪从小到大的照片，攒了厚厚的五六本。
相册翻开的第一张，就是姜海雪满月的照片。如果不是老人家迷信，觉得相机这个东西会把小孩子的魂照走，按照姜家疼爱姜海雪的程度，肯定还会有她出生的照片。
路易斯显然没想到姜海雪会提起这件事，他愣了半晌说道，“你果然是在怨我。其实当时我去了，但是碰巧飞机晚点了，我在香城的机场滞留了一天，所以没有赶上你的满月宴。”
路易斯也知道姜海雪不会相信，可事情就是这么巧合。他原本已经计划好了的行程，硬生生被天空的一场暴风雨给打乱了。
当时从英国去沪城，是没有直达的飞机的。大部分都是要从英国飞到香城，然后再从香城转机，或者坐船到沪城。结果路易斯这边刚到香城，香城刚好进入台风的风圈。
“当时飞机在天上飞了好久，听说油都快飞没了，我还以为看不见你了。”路易斯现在说起这件事，都还心有余悸。
想当初，飞机还是个稀罕物件。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坐不了飞机，路易斯因为经常出国演出，倒是也驾轻就熟。可再怎么熟悉，也没遇上过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当时飞机上除了几个经常坐飞机的乘客觉察出不对，其余的人根本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只是觉得窗户外面看到的闪电非常新奇。
“后来飞机在半空飞了一个多小时，这才勉强落地。可落了地，飞机就不让起飞了。我在机场呆了两天还是三天，硬生生就这么错过了。”
“爱丽丝当时跟你现在的表情一样，都埋怨我。”路易斯宠溺地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起了当年的一些回忆。
姜海雪一言不发地看着路易斯，妈妈在回中国之后，几乎很少提及姜海雪的爸爸。家里的人就更少提及了，大部分说起姜海雪或者姜海雪妈妈的事情，说的都是在沪城的事情，几乎不会提及英国的事情，仿佛她跟妈妈在英国的这段时间掉进了某个时空缝隙，没有人记得。
所以姜海雪并不能分辨，路易斯说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那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来中国看妈妈，看我呢？甚至连妈妈去世的葬礼，你都没有来参加？”
这是姜海雪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埋在心底的疑问。
在她所剩无几的回忆里，姜海雪并不记得爸妈有激烈争吵的记忆。可后来不管她怎么问自己妈妈姜德馨，姜德馨都不愿意说这件事，每次都用其它借口搪塞过去。
“一些误会，”路易斯苦笑，“当时我们两个人互相赌气，后来我听说她生病，我还来看过她几回。可我们两个终究因为一些事情，还是错过了。”
“其实后来我也后悔过，为什么没有去参加她的葬礼。之后我也没有脸来看你，觉得你应该也不想看见我这个爸爸，后来就没了联系。”
姜海雪看着这个一脸后悔的男人，她心里其实很想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样的误会，会闹到两个人要离婚的程度，又是因为什么事情，自己父亲甚至连自己母亲的葬礼都不参加。
可姜海雪终究没有问。
不管如何，自己的父亲许多年来，都没有来看过自己，这是事实。两个人之间有任何的误会，都不能磨灭他跟姜海雪之间父女的关系，可路易斯依旧能狠下心来，二十几年不去姜家看自己，姜海雪觉得她也没有必要问了。
“你不是专门过来看我的，对吗？”姜海雪说出今天这场会谈的主题，她其实并不在乎路易斯是不是要跟自己相认，都已经没有爸爸那么多年了，今后有没有，其实都没有多大的关系。
姜海雪此刻更想知道的，是路易斯这一次过来，到底是陈明丽授意的，还是仅仅只是一个巧合。
“对，”路易斯本来以为姜海雪会问起当年的事情，却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件事，“我这次过来，其实只是准备给艾莎伴奏。”
“不是陈明丽让你过来的？”
“陈明丽？”路易斯似乎对这个人名没什么印象，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说的是鹰承的那个女ceo吗？”
“对，就是她。”姜海雪看路易斯的模样，似乎跟陈明丽并不熟悉，当下倒有些安心。
“不，我只跟她见过两次面。一次是在她的公司，一次是在她为艾莎举办的聚会上。”路易斯不知道为什么姜海雪会问起陈明丽的事情，可看姜海雪一脸认真的模样，他也就照实说了。
姜海雪觉得路易斯应该没有骗她，也许路易斯会来中国，仅仅就只是一个巧合。
“陈明丽有跟你说过我的事情吗？”姜海雪还是有些不放心，她下意识认为找姜家要不到钱的陈明丽并不会善罢甘休。
“她好像不知道我跟你的关系，所以并没有说起你。”路易斯不知道为什么姜海雪这么执着于这个人，但他突然想起自己这个女儿好像跟那位的儿子结了婚，“你是担心你婆婆对你的印象不好吗？”
路易斯最后这句话让姜海雪一愣，她甚至红了脸。
姜海雪一开始问的时候，都没有想到这一层。
姜海雪跟尹景明已经离婚三年多了，如果不是周围的人提及，她都以为她跟尹景明已经是陌生人了。
“不是这件事情，”姜海雪勉强把不知名的害羞给压了下去，“是其它的事情。”
“其它的事情？”路易斯不知道姜海雪婚前跟陈明丽的协议，只以为她可能跟陈明丽有什么矛盾，便安慰她道，“你很好，陈明丽会喜欢你的。”
姜海雪看着一脸慈爱的路易斯，不知道该说他想多了，还是思考怎么把这件事给问到点子上。
“你也在这里吃饭？”
姜海雪觉得她听见尹景明的声音，于是她转身，看见站在服务生前面的尹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