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鱼没说话，而是看着那个女老师。
许海更害怕了。
鱼鱼怎么忽然就不说话了？
正在许海慌着的时候，那个女老师走了过来，笑容不减：“我看你们脸色不对，是不舒服吗？”
如果忽略她渐渐泛白的眼眶和青白的皮肤，许海觉得他还是能忍住的。
“啊——鬼，是鬼！”
女老师很是疑惑：“什么鬼？”
沈鱼淡定道：“你已经死了，不对，你们都已经死了。”
“死了？”
女老师喃喃重复。
而后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浑身散发着阴气，那些小孩子则无所察觉，一直念着三字经，好像是被设定好的机器人。
“我死了。”
女老师再次重复。
她看着沈鱼三人，再次露出一个瘆人的微笑，不对，准确地说，她是对着许海和孙帆，压根把沈鱼无视了。
“男人，都给我去死！”
她猝不及防地出手，速度太快，沈鱼一时都i没反应过来，正想救许海，那女老师就被许海身上的平安符给反弹了出去。
这下好了，打了大的，小的全来了。
小孩子们不再念三字经了，一个个恢复成死前的模样，眼睛翻白，浑身黑气，一个个如同自带回声的声音道：“不许欺负我老师！”
许海此刻真的是头皮发麻了。
他从来没有见到这么多鬼，在涂平村的时候，他刚进村就被抓走了，后面也是幻境，像这种被鬼包围，伸着手要向他寻求报仇的模样，他是真的怕了。
“鱼鱼救我。”
沈鱼掏出孙帆的桃木剑，注定灵力后，几下打得那些鬼阴气消散，瑟瑟发抖地躲在角落里。
她看着一下要跟她拼命，一下又要逃跑的女老师微微蹙眉：“你是这个村里的老师吧，这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这女老师还有这些孩子实在太诡异了。
她实在猜不出来发生了什么事。
“不，我不是！”
女老师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整个鬼彻底疯狂：“我不是，我不是老师，不，我要教他们，我要教，人之初，性本善……”
她一直说自己不是老师，但又因为什么又要让自己教孩子，怨气冲天，单是她一个鬼的怨气，就极为棘手，更别提这个村里，不止她一个鬼。
可即便女老师失了理智，却一直没有再攻击人。
孙帆都疑惑了：“这鬼到底经历了什么？好奇怪。”明明怨气冲天，居然能保持理智不杀人，太奇怪了。
沈鱼没说话，见鬼这模样，她在想着是直接读取她的记忆还是让她清醒下来自己说？
之所以犹豫，是沈鱼觉得，如果让她清醒，会不会让她更痛苦？
怨气这么重，显然是生前发生的事情令她无法接受，忘掉有时候也许是一种好事。
想了下，沈鱼还是决定先看看女老师的记忆，然后再决定。
她走到女老师身边，因为沈鱼对她没有恶意，所以对方毫无察觉，仍旧在纠结。
沈鱼搭上她的肩膀，微微闭上眼睛：“通灵术。”
许海和孙帆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就发现自己所在的场景换了，他们似乎是上帝视角，看着一个女孩被一个同样是女孩的人搭讪，以省钱为由一起拼车，然后她就被拐卖了。
拐卖到他们来的这个大山坳里，以2500块的价格，卖给了一个老汉，成为了家里的共妻。
她不是没想过要逃，但是一直逃不掉，无奈，她只好选择自杀也不愿受辱，可是好像是老天爷也不愿意放过她，三次自杀，三次被人救了下来。
因为逃跑和自杀，她被看管得很严，去到哪里都会被盯着，而男人，则每天在她身上发泄完欲望，又会对她拳打脚踢，直到她怀孕。
女孩不想生下这个罪孽，可那些人买她就是为了让她生孩子，怎么可能让她流掉孩子，于是她像只母狗一样被圈养着，直到生孩子。八壹中文網
一个，两个，三个。
明明还是二十岁出头的大学生，在连续的生孩子下，渐渐绝望，眼神沧桑，日渐苍老。
在生了五个孩子以后，她再也没怀上，于是她就被压着做劳力了，女孩现在可以选择去死了，可是她却没有死，主动在村里弄了一个学堂，她要做老师。
女孩做老师的目的自然不是因为她圣母心，而是因为这村里的人思想愚昧，落后封建，她想，如果这些人能够接受到好的教育，至少下一代，也许会是好的，不再成为封建余孽。
但她心里又是矛盾的，一边是强烈的仇恨，一边是她心底最深处的良知，不断交织，每夜都折磨着她，让她不能入睡，然后第二天，又是重复昨天的生活。
平静的生活再次被掀起波澜是村子里买来了新来的女人。
女孩即便在村子里待了十年之久，可仍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成为这些人的帮凶，她仍然保留一丝清醒。
于是她想帮那个女孩逃出村去，但计划仍然失败，并且因为意外，那个女孩死了，而后她看到了他们埋尸体，原来那些鼓起来的无名坟包，全是被拐卖来因为各种意外死亡的女孩子。
女孩崩溃了，她终于忍受不住，自杀了。
死前怨气冲天，死后厉鬼复仇，她将整个村子的人都杀了。那一夜，大山村里，全是骇人的尖叫声，每个人到临死前，眼睛还是惊惧，死不瞑目。
然而杀完人以后，她却离开不了这里，她也不记得回家的路了，于是她下意识地忘掉了那些事，重复着自己生前的麻木生活。
通灵结束。
孙帆和许海两人都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尽管也看过拐卖新闻，但看到的文字和女孩的亲身经历，那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他们看着她因为省钱被拐卖，想要出声提醒，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了什么。看着她被人侵犯、毒打，当作生育机器一样，一个一个地生孩子，生完孩子，又把她当成了老黄牛，他们愤怒得无以复加。
然而更让他们震撼的是，她选择了当老师。
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
这是一个多么善良，又多么坚韧的女孩子，就这样被人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