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囊投入水镜，显示一片黑黢黢的山林，泠月皱了皱眉头提醒道：“此行或许会遭遇凶险，黑霜，你要务必关照好夫人。”
马圆圆却道：“不妨事，妾身谨记化鬼葫芦的口诀，定不拖你二人后腿。”
泠月与黑霜对视一眼，带着马圆圆没入水镜之中。
……
此山名为鹿鸣山，坐落于鲁西的小镇边陲，这个时节应是满山野枣，群鹿出没。
泠月望了望天色，估算着应是子时。
正想商量是否找个空旷的地方生火歇息片刻，不料马圆圆已经摇起了腰间的小铃铛，柔声唤道：“花花，花花，你在这里吗？”
子时阴气正盛，山间夜行的猛兽毒蛇亦多，她这么一闹必定要惊动山间精怪鬼魅，想歇息怕是难了。
果然，听到铃声，树上噼啪掉落一堆圆滚滚的青色小枣，一蹦一跳将马圆圆围住。
“吃我。”
“吃我。”
“吃我。”
如孩童般的声音此起彼伏。
小枣精一个个鼓鼓囊囊蹦蹦跳跳，着实可爱得很。马圆圆忍不住弯腰拾起一颗放在手心，叹道：“好可爱啊，可你们还没长熟，怎么吃呢？”
“快放下它！”泠月喊道。
还是迟了一步，可爱的小枣精忽然张开嘴，肚子里尖锐的枣核儿狠狠扎进马圆圆的手心。马圆圆惊叫一声，将小枣精甩到地上。
泠月翻了个白眼，捏了法术对着小枣精一挥，除了那只扎破马圆圆手心的小枣精以外，其余小枣精皆如婴孩般沉沉睡去。
一旁的枣树伸出枝叶将它们拾起，重新挂回枝头。
泠月拾起那个舔了血的小枣精，仔细将它放入袖袋，说道：“万物有灵，不要乱碰这些精怪。幸好攻击你的只是颗小青枣，若是个大西瓜，看你怎么办。”
马圆圆撅着嘴小声嘟哝道：“妾身也不能一只手便捞得动大西瓜呀……”
泠月翻了个大白眼，心想，孟婆娘娘说的不错，这女的当真爱作妖。
黑霜却轻轻捏了捏泠月的手。
“干什么！”泠月猛的抽回手，恶狠狠地盯着黑霜。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内丹受了伤，非必要莫擅动灵力。”黑霜道。
自打他们的绯闻传遍幽冥司起，泠月便对他时刻保持距离，生怕他又碰触她造出更大的流言。
黑霜自然也能感觉得到她的刻意，但他却觉得自己心意已经明了，泠月只是在害羞。
身为男子总是要主动些，他便想找机会正式同泠月告白，待她同意之后，自己再去西王母那边提亲。
马圆圆揉了揉被刺得吃痛的手心，笑道：“这满山的小枣野果也没你们小两口甜蜜，真是羡煞旁人呐！”
泠月怒道：“若还想找那花猫，便莫要再调笑我！”
“是是是，是妾身多嘴。”马圆圆也不气恼，哄小孩似的对着泠月福了福身子。
这时，东面树丛闪过矫健身影。
黑霜警觉的捏了个禁制将三人罩住。在他灵力的催动下，山间几丈内落下霜雪，霜雪碰触枝头幻做虚妄的火焰，火焰点亮漆黑的山林，一只矫健的花豹正站在不远处盯着他们。
“豹精？”泠月问道。
花豹却喵呜-喵呜-的叫了起来，看它那对人毫不设防的模样，哪有半分豹子的凌厉劲儿，倒像只猫。
马圆圆试探着又摇了摇铃铛，只见花豹的尾巴直立，尾尖抖动着弯成一个问号，看来它是对铃铛起了反应。
“花花？”马圆圆小心翼翼地走近了些，问道。
“喵-呜-！”花豹耳朵动了动，温顺的趴下，舔着自己的爪子。
马圆圆又走近了些，蹲下问道：“你是娘亲的花花吗？”
“啊-！”花豹短促的叫了一声，打了个滚，将肚皮向上，圆圆的眼睛瞧着马圆圆，缓缓的眨了眨。
马圆圆伸出手试探的揉了揉花豹的肚皮，见它毫不反抗，甚至还惬意的发出呼噜声。马圆圆顿时眼泪簌簌落下，呜呜咽咽的将脸埋入花豹柔软的肚皮上，嚎道：“娘亲终于找到花花了！这些年花花跑到哪里去了啊！呜呜呜呜！”
花豹亲昵的用头蹭着马圆圆，喉咙里尽是愉悦的呼噜声。都说万物有灵，没想到数十年未见，眷恋依然长存。
马圆圆抹着眼泪问泠月道：“为何花花会变成花豹？”
泠月望着周遭山林答道：“应是当年受惊入了山，受到山灵姥姥的庇佑成了精怪。只是有些奇怪，不知何原因竟让寻常猫儿变了花豹。”
黑霜道：“待太阳出来山灵醒来，去问问山灵姥姥就知道了。”
“现下还是子时，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不如我们找个地儿先歇歇吧。”泠月道。
马圆圆颌首道：“也好。”
……
山中湿气重，黑霜寻了棵几人粗的大榕树，带着她们跃了上去。
花花跟着马圆圆靠在一枝半人粗的树干上，泠月却跃上树顶悬空站着，俯视着月夜笼罩下的鹿鸣山。
黑霜来到她身边，高大的身躯替她挡去大半山风夜露。
泠月瞧了他一眼，说道：“跟着我做什么？”
黑霜笑而不语。
泠月又道：“你做的那些事会引人误会，知道吗？我觉得，大家同僚一场，不如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偏不。”黑霜笑道。
泠月作势举起拳头要打他，却被他的大手温柔的包住了拳头。
“我们认识多久了。”黑霜突然问道。
泠月收回拳头数着手指算了算：“两三千年了吧，记不得了。好像我还是爹娘怀里的小鱼苗时便认识你了。”
黑霜道：“若在常世，我们也算的青梅竹马吧。”
泠月点头：“只是你是上三清的霜雪化灵，生来便是仙童，而我却是承蒙祖上奋斗不息羽化飞升的妖族。”
黑霜垂着眼眸望着她：“有何不同吗？如今你并非妖族，而是天界龙鱼族的后人。就算现在的你仍是哪汪水域的妖，我也……”
“也什么？”
黑霜抿了抿唇，音色沉静却肯定：“也一样钟情于你。”
泠月睁大了眼睛，心胡乱的跳着，微启的红唇轻颤着：“你、你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泠月便感受到黑霜同样凌乱的心跳，他的脸越来越近，泠冽的气息拢了过来。
只一瞬，带着霜雪般柔软清润的嘴唇轻轻覆上她的嘴角。
泠月一惊，本能向后退去，却被黑霜揽住了腰。
泠月屏住呼吸闭上了眼睛。
黑霜的吻温柔而克制，似乎怕惊了泠月似的，只轻轻的吸吮她清新如夜露般的嘴唇，一遍又一遍，舍不得离开。
泠月神识一片混乱，只觉得自己是一朵开在腊月的花一般，任由他采摘。
终于，屏住呼吸的泠月快要无法呼吸，她一把推开黑霜，身上脱力往后倒去。
黑霜笑着拉住她，眼眸似藏着漫天星子般明亮：“这个吻便是我的意思。泠月，我喜欢你，同我在一起，好吗？”
他竟喜欢自己。
他竟真的喜欢自己。
这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