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时和启戎一起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林清妙和谢持月满脸星星地围着林松惟。
他看到林松惟被包围,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眼神通透仿佛真的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什么也没查到,这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所在。
谢容时的眼里满是深思。
因为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林松惟身上,林清妙和谢持月都没有注意到来人。
还是因为林松惟突然变了表情,两人才反应过来。
只见原本笑意浓浓地林松惟突然收敛起笑意,看着前方有些拘谨。
林清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了神色严肃的谢容时。
这几日在永安王府,林松惟一直都是和林清妙亲近的多,鲜少见到谢容时。想必是这孩子比较认生,所以在看到陌生人的时候会比较拘谨。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谢容时以为对方是在关心自己,连忙想缓和一下神情。
紧接着就听见了心碎的声音:“你们两个木头脸别吓到松惟了。”
谢持月也纷纷表示赞同:“启戎,你不是有事找王叔吗?”
言外之意就是希望他们两个人不要不识时务过来破坏氛围。
谢容时和启戎双双受到了伤害。
本来谢容时是想亲自过来问一趟这少年对于过去的记忆,但是看着自家媳妇儿这态度,自己最好还是不要不识时务了。
于是两个人大男人就只能站在一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看着自家的媳妇儿眼里此时此刻已经完全容不下自己了,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双双达成了共识。
-
晚上。
谢容时神色幽怨地盯着不远处正在专注绣什么东西的林清妙。
“妙妙。”
……
“妙妙。”
……
“妙妙。”
林清妙终于有几分不耐烦地抬起头:“干哈?”
“想喝奶茶。”谢容时有些委屈,他已经好多天没有喝到奶茶了。
林清妙拍拍脑袋:“明天一定。”
随即又低下头自顾自忙活了。
谢容时:“……”
他似乎一下子又想到了什么:“妙妙?”
“什么事?”林清妙觉得做手工这件事情必须全神贯注,于是对于谢容时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扰显得有几分不耐烦。
“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要出门玩的事情?”
林清妙这才恍然大悟一般拍了拍脑袋,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当时去西市采买也是为了准备一些物资出门的,这几天因为松惟她居然忘记了这件事。
林清妙这才有几分兴趣:“对哦,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谢容时心中暗暗雀跃,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他必须将妙妙从林松惟身上的视线转移出来。
不是说林松惟现在伤没好吗?一个有重伤的小孩怎么能出远门呢?
路上舟车劳顿的,小孩子当然是应该留在府里修养比较好。
出游这件事,就让他和妙妙一起去吧。
谢容时按耐住激动:“妙妙想什么时候去,我们就什么时候去。”
林清妙略一沉吟:“那我明天去问问松惟,看他想不想出门玩。”
谢容时的笑容僵住:“……”他不想。
“妙妙,松惟的身体还没好呢。我们这次出远门,他一起去会不会身体承受不了?”谢容时话里话外似乎都是真的在为林松惟着想。
林清妙点点头,是很有道理。松惟的身体状况能不能出远门是不一定的。
更何况,松惟别说见到陌生人了,见到刘管家和谢容时都会觉得不自在,似乎是不太适合出门的。
看着自己的计划就要成功,谢容时已经提前在心里雀跃起来了,之前怎么从来都没有觉得和妙妙两个人相处是一件这么美妙的事情呢?
“时候不早了,休息吧。”谢容时不知道林清妙今晚都在忙活着什么。
直到她走进,发现妙妙在绣荷包。
“这是什么?怎么突然想到要绣这个?”
林清妙揉了揉眼睛,把东西放到一旁,还差一点就能绣完了。
“今天持月来找我玩,她腰上挂着个奇丑无比的香囊。我嘲笑了一下她,她就跟我较真起来。所以我当然要展现一下我的实力啦。不过白天绣都绣了,想着也不能浪费,干脆绣完好了。”
谢容时忍住心中的喜悦,心想这大概是送给他的。
女子给男子绣香囊,一想到其中含义,谢容时就恨不得立刻将荷包整天挂在身上。
-
第二天傍晚。
谢容时心中十分感动妙妙终于在意自己了。
餐桌上出现了久违的奶茶,想到这里,他心底就一片感动。
直到林松惟出现在席上。
谢容时神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最终目光落到了他腰间的荷包上。
他似乎十分宝贵那个荷包,将其牢牢系紧并挂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上好的缎料上绣着精致的几个字“喜乐无忧”,针脚细密工整,可以看出绣这荷包的人,也许并不是技艺非凡,但却十分用心。
谢容时只觉得嘴里的奶茶不香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林松惟带着那个荷包表情多少带着那么几分挑衅。
谢容时满脸幽怨,却被林清妙无视了个彻底。
“松惟。”
“姐姐!”听到林清妙叫自己的名字,林松惟总是十分雀跃。他似乎十分满意自己的这个新名字,每次林清妙叫到他的时候,他都十分地开心。
“松惟,姐姐跟你说件事。姐姐和哥哥可能要出一段时间的远门,所以松惟要在家里乖乖的,好吗?”
林松惟睁圆了眼睛,咀嚼了几番话中的含义后,脸上瞬间就暗淡下来。
他的眼睛眨了几下,不过瞬间就盈上了目光。
林清妙最怕的就是这个。看到松惟伤心,她瞬间出游的心情都没有了。
谢容时却来了精神。
“姐姐要去哪?为什么不带松惟?我会很想你的。”松惟低着头,像一只被丢掉的小猫咪。
林清妙十分为难:“松惟,上次大夫给你看病。你的身体还没好呢,你怎么跟姐姐出门?”
林松惟不管不顾:“姐姐,我就想和你呆在一起。我没有不舒服,我身上的伤都已经好了。”
他撸起自己的袖子,十分急切地将自己的伤口给林清妙看。
张焕的确不愧为神医,林松惟身上原本那些可怖的伤疤在涂了药之后现在都已经结痂。
可是林清妙知道,林松惟的病情并不在外。
这些外伤不过是小菜一碟,他身体里的蛊毒,才是林清妙觉得棘手的事情。
林松惟担心她不相信,还站起来蹦了几圈来显示自己现在的精神状态很好。
林清妙看着他生机勃勃的样子,心中才更是隐隐地钝痛。
她发现林松惟这孩子的痛觉大概是有些问题的,张焕的话一直徘徊在她的脑海里。
林松惟身上存在着蛊和毒两种东西,而这两种东西同时在人体内存在的痛苦,是常人远远不能承受的。
而他却能淡定自若,身体内的这些毒素在他体内同时发作,他的反应程度却比常人要小的多。
张焕原本为林松惟研制了止痛药,但是再对他进一步诊断后发现他的疼痛阈值十分恐怖。
常人感受的痛觉,他感受不到。
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对他来说也只是毛毛雨。
林清妙听到这样的说法,心里又是庆幸,又是担忧。
庆幸的是,要是没有这样的疼痛阈值,那九种烈毒在他的体内恐怕都能直接把人疼死过去。
而担忧的是,这反而给林松惟带来了更多的伤害。
常人被不小心割伤、烫伤、绊倒都知道去治疗,可是林松惟不会。
这些疼痛他感知十分微弱,哪怕他的身体状态已经很差了,因为意识不到疼痛,得不到及时的医治,从而导致身体状况不断地恶化下去。
就比如当初在人伢子手里,其他的奴隶早就已经被那下手狠毒的人伢子打服了。
林松惟却能依然保持倔强。
因为他对疼痛的感知迟钝,身体无法报警,他不低头,不服软。那日若不是自己在场,林松惟很有可能会被活活打死。
想到这样的后果,林清妙就十分后怕。
他身上那些老旧的伤疤,恐怕也与此脱不了关系。
因此,林清妙就更加不想带林松惟出门了。
他的记忆缺失,现在又有些怕生。去到陌生环境里很有可能会有应激的情况出现,到时候张大夫不在身边,他体内的蛊毒和身体痛觉的感知都是大问题,林清妙不想冒这样的风险。
“姐姐,你不带我去吗?”林松惟见林清妙的态度十分坚定,满脸神伤。
林清妙的心中微微动摇,却又很快坚定地摇摇头。
“姐姐,我不想你走。我真的会很想你的。”林松惟几乎要哭出来。
想到林清妙要把他丢下离开,林松惟觉得自己几乎要承受不了这样的情绪。
林清妙见到这样的情况心中也十分复杂。
她几乎要放弃出游的事情,就在府里陪林松惟。
可是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还是坚定地拒绝了林松惟。
这天晚上吃完饭,林松惟不再像以前那样活泼,而是沉默寡言地一个人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