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离十分懊悔林清妙来的时候自己居然不在府上。
曲秋看着他满身狼狈，疑惑地问道：“你这是去哪个犄角旮旯了？还不快回去收拾一下。被父亲见到你这样，大抵又少不了一顿好骂。”
说起这个，曲离更是叹息连连。
“今日下午我听闻郊外西山出现了七彩翎雀！可谁知我带着九月赶到西山，找了一下午都没看见。见这天色渐黑，就回来了。”曲离想到今天忙活了天，又没看见七彩翎雀，又错过了小仙女上门，心情就一阵沮丧。
曲秋突然觉得没文化是一种过错。
“哥，你知道七彩翎雀生活在什么地方吗？”曲秋一脸无奈。
“不知道。”曲离满脸迷茫。
“南方。”曲秋叹了一口气，然后离开。七彩翎雀是哪怕在南方都是稀缺的鸟种，生活环境十分苛刻，而这里是京都，哪里来的野生七彩翎雀。
她这傻哥哥，大抵又是被什么人骗了。
不过曲离前脚去西山，永安王妃就登门找曲离致谢，倒是有几分巧合。
曲秋摇摇头，不做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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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离愣在原地：“九月，你说秋儿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九月麻木着脸：“二小姐的意思是，那七彩翎雀生活在南方，所以不会出现在西山。”
“所以我被人骗了？”曲离恍然大悟。
九月点点头，然后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脑门。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个爆栗就猝不及防地落在了他的脑袋上。
只见曲离满脸懊悔：“都怪你！什么人跟你说的话你也信！还七彩翎雀！害得我小仙女的面都没见上！”
九月心中委屈，什么小仙女。
那是永安王妃，人家都有家室了，自家公子到底惦念着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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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府一般都是在逢年过节才会有家宴，但是即便是有，也都是安安静静地各自吃饭。
今日永安王和永安王妃地到来，倒是给这一桌家宴平添了几分烟火气息。
曲秋屏退了丫鬟，自己独自一人坐在园中长凳上。她地视线眺望向天边层层叠叠的云，春阳晚照，她觉得心中难得地平静。
“秋儿。”本应该还在忙于事务地曲风突然出现在曲秋。
曲秋一惊，下意识地就要起身行礼。
她心中一遍暗暗地懊悔自己太早屏退了丫鬟，父亲来了竟然也无人通报一声。
“坐下吧。”曲秋惊讶地看着一向严肃地父亲，嘴边竟然挂着笑意。
是她眼花了吗？曲秋眨眨眼睛。
眼前人的确是自己的父亲没错，可是打从记事起，就不曾见过父亲这样慈爱的深情。
他永远都是标杆。是严厉，是家风，也是家规。
曲风似乎是看懂了曲秋的眼神，心中泛起一丝自己也说不清的苦涩。看来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教子方式，还是有不合理之处。
曲秋心怀忐忑地坐下。
“你想出去玩？”曲风顺着曲秋刚刚的视线看过去。
放眼望去，一片缓缓翻腾的云还有无限的远方。
曲秋的眼睛里泛起淡淡的疑惑。
“刚刚看你一直坐在这看外面，是不是想出去玩？听说你哥哥今天又跑去西山了，他虽然平时整日挨我的骂，可是秋儿你是不是也很羡慕你哥哥？”
她愣住。她羡慕……曲离吗？
好像是的，曲离虽然从小到大都是父母口中的反面教材。
但是平心而论，曲秋，心里是羡慕他的。
恐怕不只是她，想必姐姐也是羡慕曲离的。
他不在乎这些条条框框，不在乎这些束缚。活在当下，眼睛看到了什么就勇敢去追逐。
就像曲离喜欢逗鸟，可是他就连最基本的七彩翎雀生活在什么地方也不知晓，别人骗他西山有，他就想也不想去找了，他因为不知道，所以有无限可能性。
而对于曲秋来说，因为她知道这不可能，在尝试之前就下了定论，所以一步也不曾迈出过。
当她知道曲离就算是无功而返，她的心里也是无限羡慕的。
曲风叹了一口气。
“下个月父亲忙完了朝中的事情，就带你们一起去别院住。”
曲秋眼睛一亮。别院？
看着自己女儿突然被点亮的眼睛，曲风突然很想伸出手去摸摸她柔软的发顶，可是因为生疏和别扭，他又收回了手。
于是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相对无言。
短暂的沉默后，曲风主动打破僵局：“今日永安王来府上，王妃说了你跟启戎的婚事。”
曲秋抬起头，看着她的父亲，有些害怕自己听到的并非是好结果。
“傻孩子，你不喜欢人家，为什么不和我这个做父亲的说，要绕这么远的路子呢？”
她的眼底染上淡淡的疑惑。
曲风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对自己居然如此疏离，亏他今日还在愤懑那林家不是个做父母的。
如今看来，自己也并未好到哪儿去。
竟然差点就耽误了孩子的终生。
“父亲……？”曲秋试探性地问。
“今日王妃跟我说明了，你既然不喜欢那启戎。父亲误会了你们从前的关系，既然他并非良人，你又何必嫁给他？”曲风不解，自己的女儿心中竟然觉得自己是如此不讲道理的人吗？
“父亲……？”曲秋微微张开嘴，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很久没有这样近距离地和自己的父亲坐在一起了，她在自己的心中总是威严不可挑衅的。
可是现在看来。
他似乎和天下父母一般，关心着自己的子女。
而在自己不知不觉的时候，他的满头黑发里竟然也蔓上银丝。
“可他对我们曲府有救命之恩。”曲秋想，难道不是因为他的父亲救了曲家老祖，所以父亲为了报答恩情才让两家结亲吗？
人家对自己府上有这么重的恩情，而且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道自己单薄的一句不喜欢就能有所改变吗？
曲秋理所当然地想，自古礼义如此，她又是曲府的小姐，直接这样跟父亲说，会被同意吗？
她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这件事情的可能性。
“糊涂啊。”曲风到底是伸出了手，如愿以偿地摸了摸曲秋的发顶。
头顶传来陌生的触感，曲秋有些不知所措，却觉得心底又滑过几丝暖流，并不抵触曲风的触碰。
“我曲府报恩何须你以身相许，那可是你后半生的幸福。你一句话不说，可是让我这个做父亲的亲手葬送了你后半生的幸福，我又该如何自处？”
曲风回忆起当年的事情：“当年边关最后一役，老祖从战场上下来，说是启戎的父亲以命相救了他。我认出那启戎是你自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少年。我看他眼神坚毅，是个能成事的孩子。只是他的父亲因我们曲家老祖而死，我们曲家有愧于他，两家结亲我日后也定将他视如己出。只是我这个做父亲的竟没想到，自己误会了你们的关系，你这傻孩子，当年你母亲找你商讨的时候，你怎么一声不吭呢？”
曲秋也愣愣地回忆起来。
好像的确是有这么回事。
当年母亲的确曾来问过自己，可是自己当时只以为母亲并非是在过问自己的意思，而是在知会自己。
“父亲……那我的婚约？”曲秋感觉自己的眼睛里泪意重重。
曲风大手一挥：“你既然不喜欢，何须嫁他？这天下何愁好郎君？”
这些年心底积压的情绪如同决堤之水从她的眼眶落下。
落在曲风的心头，百感交集。
……
回府的路上。
马车就着夕阳徐徐往前走，微微几阵风吹进马车。
林清妙靠在马车里，回忆起今日饭桌上曲风异样的表现。
“诶，你有没有觉得曲大人看我好像怪怪的？”林清妙的疑惑浮上心头，怎么他一个劲给自己介绍吃的，生怕自己吃不饱一样。
谢容时不看他，从马车坐垫底下拿出一个布包，露出了一个做工精致的射壶。
林清妙惊呼出声：“呀！我的谢礼！”
“我不是让你给曲大人，让他代为转交给曲离吗？怎么还在马车上？”林清妙大惊失色。
谢容时扫了她一眼，睁着眼睛说瞎话：“我给了曲风，他说犬子顽劣，得了射壶恐怕会玩物丧志，说心意已经领到了。”
林清妙有些尴尬：“是……这样吗？”
那曲风看着也却是只是对他们二人客气十足，但是在府里的时候的确还是十分正经的。
自己当着家长的面送个休闲娱乐的玩具，的确不太合适。
就好像有一个马上高三的学生，自己当着家长的面给他送了一个ps5一样，好像礼物被劝返也是正常的。
林清妙有些丧气地伸出手。
“干嘛？”
“给我啊。既然人家家长那关没过，下次我再想想别的吧。”
“给你干什么？”谢容时心想着的却是还有下次？
“不给我你拿着干什么？”林清妙精心挑选的礼物没送出去，有一点小失落。
“投壶。”
她一秒坐直，来了兴致：“你居然也会投壶？”
谢容时的长睫微动，漆黑的眼神在她兴奋的脸上扫过。八壹中文網
林清妙从他的眼神里读出来：小儿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