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到那永安王妃手里抱了一堆酒,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甚至还在跟侍女讨价还价。
心中一片复杂。
她改了游戏规则,就是不想这永安王妃喝醉,结果没想到与她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曲秋看着那林清妙捧着酒杯一杯杯下肚,心中逐渐焦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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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的凉亭里。
两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爽朗饮酒的女子。
“这位小姐原来是个贪酒之人。”九月感慨道。
“你可别转移话题,那就多谢你这一锭银了。”曲离很不客气地把桌上的一锭金和一锭银全都收入怀中。
九月一脸委屈:“公子……”
曲离挑眉:“怎么,想耍赖?愿赌服输,老爷没教过你吗?”
九月欲哭无泪,他是真的后悔了。
后悔没有克制住自己,后悔没有听老爷的话。
一切诱惑之下皆是危险……呜呜。
公子就是最危险的那个。
曲离拍了拍九月,神情有些认真道:“打听一下,那是哪家的小姐。”
倒是有趣。
“什么?”九月不由得感到惊讶,他们家公子虽然是吃喝玩乐一样不落,可是从来没对哪家小姐有过意思的。
曲家礼仪之家,老爷因为公子这纨绔毛病不知道头疼了多少回。
当年老爷想要给曲离找户书香门第的小姐,好想着曲离成家之后能正经一些,却没想到曲离居然装傻子把人家小姐吓跑了。
自此老爷给公子看的各门亲事,公子总有办法搅黄。
导致现在老爷也佛性了,不指望他早日成家。
只是这么些年,自家公子一向只在逗猫逗狗的事情上感兴趣,其他的都没什么心思,更何况是想主动去结识哪家小姐了。
“让你去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曲离拍了九月一把,让他快去打听。
九月磨磨蹭蹭忸怩道:“公子,当初策划宴会的时候,小姐问了您去不去,您说不去。小姐干脆就改成了女眷聚会,这里面都是各府女眷。两位小姐都是最看重规矩的人,我这样进去,等到了宴会结束,小姐必然要罚我的。”
整个曲家,都是规规矩矩,方方圆圆的。
唯独曲离长得不成方圆,东倒西歪。什么不让干就偏要干,礼教更是不遵。不管老爷怎么教训就是虚心学习,死不悔改。
“你去不去。”曲离威胁道。
这可是两位小姐办得宴会,特别是曲夏小姐,见到自家公子就头疼。恨屋及乌,导致曲夏小姐也不喜欢他,他这样贸然去女眷宴会,指不定被怎么罚呢。
真是的,公子自己一天到晚不学无术就罢了,还整天想着拖他下水。
去了小姐和老爷都得拿他问罪,
不去不去,打死不去。
“不去。”他才不去做这个恶人呢。
曲离眯了眯眼,撑了个懒腰从椅子上站起来:“你不去,我去。”
“公子你去干什么?”九月看自家公子动不动就要莽撞行事,连连阻拦。
“你既然不愿意替我打听,那我只能亲自会会人家。”曲离眼里兴味盎然。
于是他迈着步子,大步离开。
满背影的潇洒,留着九月一个人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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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林清妙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自己却半点找不到和她搭话的机会。
曲秋每次按捺不住想过去,曲夏一个淡淡的眼神过来,就打发了她这失礼的举动。
场上的各位女眷,可以打闹,可以失效,可以失礼。
可是身为曲家人,绝对不行。
曲秋着急的不行。
场上太傅家的小姐也着急得不行。
若是之前投不中也就投不中了,反正大家的水平都差不多。
可是连着林家的两位小姐都投出了好成绩,珠玉在前,她本就不善投壶,定然是要惹人笑话的。
手心的箭都快握出汗了,一旁的司射也开始催促起来。
就在这位小姐已经脑补好自己会有多丢人,准备掷箭的时候。
一枝箭羽破空而来,稳稳当当地落在了贯耳。
“有初贯耳!”司射高声宣布道。
场上喧哗,居然又是一个有初贯耳。
众人的视线从四面八方看过来,只不过大家看的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一名男子。
那名男子身材颀长,皮肤不似寻常京城中的贵公子那般白皙,倒是一身的小麦色,深邃明亮的眼睛,满是清朗意味。
那名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手里还拿着箭矢,眼神里是漫不经心,浑身的姿态也十分慵懒,但是却投出了有初贯耳的好成绩。
在场的人都不由得纷纷侧目。
曲秋有些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的姐姐,发现后者现在面色阴沉地仿佛能滴出水来。
遭了,哥哥怎么还是这般胡闹。
“姐姐,你别生气。”曲秋心中已经暗觉暴风雨来临。
曲夏仿佛没有听到曲秋的话,而是面色染上愠怒,直直地看向曲离。
当初叫他来不来,女眷之宴,他闯进来这是成何体统!
只可惜曲离并没有感受到曲夏杀人的眼刀,而是又投出了一箭连中贯耳。
曲秋忧心忡忡地看看曲离,又看看已经在爆发边缘的曲夏。
后者眸色沉沉,风雨欲来。
想刀一个人是藏不住的,曲夏心中暗自祈福。
哥哥你自求多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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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里突然闯入了一位公子,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都在议论这位突然出现的公子,不过也有人认出这是曲家的公子曲离。
只是今日会宴女客,这曲家公子来了干什么?
曲夏见到场上议论纷纷起来,面色就更加难看了。
若不是场上还有这么多宾客在,他一定要好一顿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林清妙的视线也不由得被场上的这位公子吸引。
不是说这曲家最重视礼教,会宴女客,怎么会闯入一个男客呢?
在场的一些胆子比较小的女客见到场上突然闯入一位公子,纷纷有些羞怯。
但是更多还是对这位俊俏公子的欣赏。
一些离得近的小姐,都不由得红了脸。
只见这位公子,投壶也好生厉害。
一箭接着一箭。
八箭投完,居然也是全壶。
“全壶!”司射宣布道,他的声音里还微微带着几分颤抖。
“第八射,倚杆龙首,得十八筹。”刚刚出了一位投全壶的小姐,现在又来了一位投全壶的公子。
一场比赛里,能有一个全壶已经是十分难得,更何况让司射更加心惊的是,两个全壶接连出现。
而让司射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这位投的全壶的公子,得到的总筹数,和刚刚的那位小姐一模一样,都是九十八筹。
而且,这两人,得分的顺序,和计分的筹数,也是一模一样的!
场上人都为这位公子也得了全壶而喝彩,却全然不知这先后两人的计分也是完全一样的。
这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巧合?
投壶游戏,全壶算最终赢者,但是若两人的筹数相同,需要再比一轮定胜负。
林清妙抱着酒杯,饶是酒量再好,这会也微微有些上头了。
偏偏这酒回甘无穷,让人一杯接着一杯有些停不下来。
但是这侍女,说什么也不肯在给她一杯。
于是她只能趴在桌上看场上的比赛,没想到这突然出现的公子,居然也是个投壶高手。
只是不知道为何,那公子突然转身看向了自己。
他是在跟她招手?
林清妙:我俩认识?
耳边也传来银朱的呼唤声:“王妃,王妃!司射喊你再去比一把呢!”
“怎么了?”
“场上那位公子,也投了九十八筹,跟你的筹数相同。司射说,按照规矩,你俩得再比一场,分出胜负。”银朱撑着林清妙起来。
“那我投中了,筹数还能换酒喝吗?”林清妙扭头,这话是问那侍女。
侍女垂着头,恭敬且坚定道:“十筹算一杯。”
“还有这种好事?”林清妙表示,这种好事她怎么能错过呢?
于是林清妙爽快上场。
只见曲离嘴角微微勾起,这位小姐确实有趣。
她已然投了全壶,很难说不是运气作祟。
他身为男客,和女眷比试本是不妥,她完全可以拒绝自己。
但是她却选择欣然接受比赛,毫不忸怩。
仿佛输赢对她无所谓一般,这场上的每个小姐,无不是为了一个好名声奋力表现自己的,而她在投了全壶之后完全可以见好就收,却依然接受了自己的比试。
林清妙因为刚刚投壶,发髻微微有些凌乱,鬓间垂下几缕秀发平添几分慵懒之感。
她的眼睛清澈明亮,晶莹透亮的脸颊染着两朵红云,整个人透露出生机勃勃,无限生长。
曲离眼神一亮。
“在下曲离,唐突这位小姐了。”
“哦。我是林清妙。”林清妙十分敷衍地回应了一下,心想,你确实唐突。
不过他居然姓曲,难道他是这曲府的公子?
曲府居然还有这样不懂规矩的人。
林清妙倒不好奇他的投壶技艺,只是这曲府从内到外都透着拘束,不知道这曲府的公子贸然闯入这女宴,难道不会受罚吗?
林清妙微微看了眼曲离,不知道怎的,居然嗅到了一丝同类的味道。这个曲离身上很有以前高中年代,班上那些不服班主任管教的刺头气味。
曲离十分不拘小节地打了下哈欠,后者注意到自己在看他,懒洋洋地给林清妙打了招呼:“嗨?”
举止倒是轻浮孟浪,和这个曲府没什么共同点。
林清妙:嗯,他大概也不怕挨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