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通体全黑的流线型导弹，以极快的速度划过天际，进入罗海萨娜星的大气层。导弹只有两米长，直径不足半米，看上去颇为小巧，还不如一颗对地攻击的电磁炮弹粗大。乍看上去，没有人能想到它会带来毁天灭地的灾难。刹那间，视频中一片茫茫白光，耳旁只有兹兹的噪音。过了一阵，白光黯淡下来，一颗巨大的蘑菇云从下方渐渐升起到大气层边缘，蘑菇云下方的地面上露出一个闪烁着暗红色斑纹的恐怖伤疤。据视频记录显示，毁灭事件开始于银河纪元2597年3月10日，8点27分左右，结束于8点43分。16分钟内，总共二十颗导弹爆炸，波及了星球的每一寸表面，居住在星球表面的三十多亿人口和无数生灵尽数死亡。小雪使劲抓住莱昂李的手，低下头轻声抽泣，不敢看完所有的视频。其他人也都看得瞠目结舌，即便没心没肺的海盗们，也难得一致沉默。”
跟着，在一连串大多数人看不懂的数据和图表分析之后，有个中年男子的画外声音响起：“事后观测到大量残余正电子，以及反物质微观粒子湮灭引起的大量伽马射线脉冲现象，都说明这是一场反物质炸弹攻击。”
这时张兴道：“A楼探测器现在依然能够在附近星域观察到超出通常丰度的反物质粒子，因此我同意调查报告的结论。”
教授皱眉道：“我简单估算了一下，每颗炸弹的当量在十亿吨TNT左右。其实，这样的炸弹用三颗就能毁灭星球生态圈，用二十颗，真够狠的。”
“这么说，”紫云拓喃喃道，“应该是带有强烈情感的报复性袭击喽。”
夏萱正坐在紫云拓身旁，淡淡地说：“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三颗炸弹就能办妥的事情，为什么非要用二十颗？为什么不是七颗，八颗，或者十二三颗呢？”
大家沉默了一阵，莱昂李突然道：“我想到一种可能——扔炸弹的人不懂爆破。”
火球一拍桌子，大声喝道：“对！莱昂说得很对！我当初学爆破的时候，老怕当量不够，炸弹一再加量，最后就会停在一个大整数上。比方说炸弹扔到十三颗的时候，忍不住就会多加两颗；扔到十七颗的时候，就觉得凑够二十心里才踏实。”
“一个生手，满怀仇恨，炸弹非常富裕。”
灰鹰给袭击者画了一个轮廓。“还拥有高科技手段。”
紫云拓补充了一句，又吩咐道：“卓玛，搜索数据库，查找罗海萨娜人所有的敌人。”
少顷，卓玛报告：“很遗憾，没有找到疑似目标。罗海萨娜人性格温和，很少与外星争斗，同时他们的科技发达，外星也没有能力入侵他们。在自由联邦的庇护下，罗海萨娜人放弃了自己的军事力量，与每个种族都建立了友好关系。他们的艺术品深受外星文明的喜爱，找不到仇恨他们的种族或者群体，就连批评他们的人也很少。”
“犯罪网络呢？比如说上次我们捣毁的奴隶市场。”
“这方面的数据很少，不过在所有的记录中，主顾们同样对罗海萨娜人美妙的艺术构思赞不绝口。”
“奴隶们又是怎么想的？”
角落里，井口不开心地嘀咕了一句。“没有奴隶们的评论记录。”
卓玛如实禀告。紫云拓双手抱头，唉声长叹：“你们看，有那么一群怒火中烧的美少女奴隶，她们对世间伦理完全无知，对做人的底线毫不在乎，碰巧还接触过高科技，又是搞爆破的生手——哎呀呀，怪不得人家说是咱们干的！”
“但虫洞技术从哪里来的？炸弹又是从哪里来的——噢，船长！难道你背着我们又干了什么？”
火球的情绪激动起来。“没有。”
紫云拓无辜地耸了耸肩。“承认了吧，你这个惯犯！”
海盗们异口同声地逼问，夏萱也怀疑地瞅着紫云拓。紫云拓怒道：“想干嘛？你们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但不能怀疑我对金钱的感情。有那么高超的反物质技术，我怎能不拿去换钱呢？”
“但虫洞技术你也没拿去换钱呀？”
莱昂李落井下石。小雪使劲捏了莱昂李一把，敲敲桌子：“大家都别起哄了，看看场合，办正事要紧，我相信大哥。”
教授严肃地道：“我也相信船长。”
“为什么？”
皮球喜欢刨根问底。“你们看，当时出现在罗海萨娜星的飞船事后都被严格盘查，没发现任何疑点。也就是说，导弹是从看不见的地方发射的。自由联邦对亚空间开口一直有检测，这是传感器的侦测报告。”
教授调出一些数据，随手拟合出三幅图形，一幅涉及开口位置，另一幅涉及开口时间，还有一幅涉及开口频率。不是所有的开口位置都能被观察到，但对于观测到的虫洞开口事件，图形显示出有类似的规律和相似性。看着看着，莱昂李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甚至有些震惊。紫云拓深深感到不妙，急忙问道：“怎么回事？”
“袭击者的虫洞技术，比我们的要高明。”
教授缓缓道。“高多少？”
教授不语，莱昂李苦着脸道：“十六分钟内，连续精准投放二十颗炸弹，就如同我们连续让紫云号浮出在开明号内，不，应该是精准出现在封赏台上方一样——我原以为，这在技术上是行不通的。”
“所以，”皮球后知后觉地说，“船长不可能把我们也没有的技术交给旁人，他是无辜的。”
虽然手上没有反物质炸弹，但它的制作原理很简单，并不能把它视为不可超越的高科技。现在却不同了，在虫洞技术上，紫云号是明明白白地落后。紫云拓登时心虚起来，一脸期盼地望着姬承知：“亲爱的教授，您什么时候能让咱们的技术也达到这种水准？”
“啊？”
就在刚才短短一阵，教授似乎走了个神，愣了愣，“我最近没忙虫洞的事，不是都交给莱昂负责了吗？”
莱昂李苦笑道：“教授，您饶了我吧，没您的指点，我可搞不定。”
姬承知摇头：“虫洞理论基本上很清楚，往前也没什么了。这恐怕是技术上的事，让我弄，我也不懂。”
“喂，你们两个别踢皮球，我到底该找谁？”
紫云号无往不胜，全靠领先的科技，这下被破了金身，紫云拓可急了眼。“按道理来讲，我们得把虫洞技术推出去，让全星系的聪明人去研究它，这样它的技术才会进步。这里面有个木桶理论，短板决定容量。现在的问题可能关乎定位方面的技术，也可能跟探测组件有关，不是每一块我跟莱昂都能解决。”
教授坦诚相告。紫云拓把背往椅子上一靠，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莱昂李安慰道：“别着急，船长，眼前有了这个目标，我会尽力追赶的。教授……”姬承知摇了摇头：“我得忙别的事，这次帮不上你了。”
“好吧，”紫云拓恢复了平静，“莱昂、灰鹰、皮球和井口，你们四个别的事不要干，就只管钻研虫洞技术。教授和张兴做你们的事，如需帮忙，前面四个人停下手上的工作，优先支持。小雪和表姐照顾两组人的生活。剩下的人跟我一起调查罗海萨娜星事件。”
“从哪儿查呢？一点线索也没有。”
“星图。”
所有的视频和照片被收起，室内洒下熠熠生辉的星辰。穿过漫漫长空，紫云拓的目光落到了星系核心区。“走，兄弟们，”紫云拓的眼睛烁烁闪动，微微笑道：“跟我去拜访古神大锤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