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年轻人,你醒醒。”
慕辰迷迷糊糊醒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乎贴在自己面孔上的一张肮脏的老脸,他慌忙向旁边躲避,扯动了身上的伤口。“啊——!”
凄厉的惨叫声惊起不远处的一群老鸦。“别乱动,年轻人,你别乱动。唉,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没个深浅,好好一个身体折腾成这样。”
慕辰清醒过来,记起自己当时离呼雷豹和军师太近,虽然疯狂逃窜,还是被击中三枪。背上一枪,腰上一枪,侧腹上也挨了一枪。他这两天看过地形,知道附近有河流,拼命逃到河边,跳入河内。河水虽急,不过游泳是康德舰长指挥学院的必修课,慕辰水性极佳,纵然手被铐住,身受重伤,依然能跳水逃脱。然而他游了一阵,便筋疲力尽,好在他看岸边不远处有条小船,便拼力游过去呼救,这才活命。只是他被救上船后,很快便陷入昏迷,后面的事情就不知道了。慕辰转动眼珠看了看,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半塌的房屋内,四周都是垃圾,手腕处的手铐不翼而飞,身体并无约束,只是浑身钻心的痛疼,让他动不得分毫。“我怎么到了这儿?您是谁?”
“唔,昨晚上有个抓鱼的救了你,不过看你身中枪伤,他又怕事,就把你撂我这边了。我叫贺家裕,你就叫我老贺好啦。”
慕辰瞧了瞧旁边成堆的垃圾山,心道:不错,果然是家裕,这里什么都有。老贺见慕辰面露痛苦之色,关切道:“年轻人,你还好吧,你的伤口我已经帮你包扎了,来,你吃点东西,喝点东西就能活下来。唉,你们年轻人哪,该本本分分做人,别觉得风光,就去加入什么黑帮。你看我,六十多了,安安稳稳,你这好……”慕辰不理会老贺的絮叨,挣扎坐起,老贺赶忙扶着他。慕辰低头一瞧左腹下伤口,唰地一下,满面泪水。老贺感慨道:“嘿,得亏遇到我,否则你的伤口处理起来很棘手,不要太激动,慢慢养伤。”
慕辰带着哭腔,咬牙切齿道:“老贺,你不是想救我,是想杀我吧。”
原来包扎伤口的是一块脏旧的衣服,上面还带着显眼的污渍——子弹要不了慕辰的命,伤口感染一准能。腹部的伤口如此处理,背部想来也好不到哪儿去。老贺有点抹不开,道:“你别嫌脏,我给你消过毒了,不信你看……”说着,老贺从旁边抓起一个酒瓶子,咚咚咚喝了两口,呜——噗——就给喷到了慕辰的伤口上。“啊——!”
慕辰又是一声惨叫,他后悔呀,早知会受到如此折磨,还不如答应他父亲。一想到父亲,慕辰陡然清醒了几分——就在他逃亡的过程中,慕云霄登上帝位,宣告成立本星帝国。登基大典向全星系直播,慕辰亲眼目睹了自己的父亲一步步走上权力的巅峰王座。熟悉的模样,熟悉的笑容,但是,不一样的眼神!从慕云霄的眼神中,慕辰分明看到了慕睿哲的影子。还有,在慕云霄身旁,如提线木偶般亦步亦趋的母亲。慕辰的心在滴血,那一刻,他下定决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杀死慕睿哲这个老妖怪,替父亲报仇。想到这,慕辰要紧牙关,低声道:“把酒给我,帮我把破布解开。”
慕辰的话语中透着一股威严,老贺不自觉言听计从,把他扶着往墙上一靠,便听又是一声惨叫,他背后还有两处枪伤呢。痛也得忍着,慕辰用没受伤的肩膀靠住一堆垃圾,指挥老贺处理伤口。破布解开,便见鲜血不住渗出。幸亏是威力不大的手枪子弹,否则这一枪就能要命。然而慕辰悲催地发现,弹头还在身体内,不光这一处,背后两处伤口也是同样问题。弹头堵住伤口,血流得不多,所以慕辰才坚持到现在,不过如果不取出弹头,伤口好不了,他还得死。慕辰有点绝望,试探地问道:“老贺大哥,你认不认识医生,护士也行。”
老贺挠了挠后脑勺:“我认识的人挺多……”慕辰心里登时燃起了生的希望。“……但他们不认识我。”
行嘞——慕辰心道——也不用流血死,也不用感染死,我先就被你气死啦!“你要觉得你的伤重,我把你送到医院,他们一准救你。”
“不行,咳、咳,”慕辰咳嗽了几下,低声道:“我有几个仇家,他们知道我受了伤,必会到医院中找我。”
“那医务所呢?”
“同样的道理,也不行。”
“要不我去给你私下里求求几位医生和护士?”
“不行?”
“为什么?”
慕辰不语,只是摇头——他太值钱,没有几个人能抵挡住诱惑。“那我去给你买点药和纱布,咱们自己动手。”
老贺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被慕辰鄙视总觉得不服。“不行。”
只要呼雷豹和军师稍微有点脑子,不止会查每个医院,也会查问每家药房。“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么办?”
老贺赌气地问道。慕辰暗自神伤,他长这么大也没跟这种破落人物说过话,更不要说被他抢白了。唉,早知如此,还不如去投靠楚月——慕辰又有点后悔。慕辰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驱散——当年我把楚月撵得走投无路,她也不肯真心投降。如今掉过个来,我岂能丢份?康德三星,宁死不屈!但,屈一下是不是也行?这样至少有机会给父亲报仇。楚月一定会接纳我,依她的性子,说不定还会重用我。可是,真没面子呀,我以后在楚月和小李子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楚月身为女儿,犹能挽狂澜于既倒,从死局中打出一条生路,我堂堂一个男儿汉,智力还在她之上,难道凭自己就干不出一番事业来吗?我不信!唉,只叹我运气不好,今日过不了这关,便会命丧此地,该如何是好呀?慕辰左右为难,想不出好主意,眼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老贺心软,忽然一拍脑袋,登时尘土与头皮齐飞,慕辰不禁咳嗽了几声,泪流更甚。老贺急忙安慰道:“小哥别伤心,我忽然想到个办法,能救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