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也有几分好奇，”方德并不满足于陈进的认输，继续问道：“阁下怎么能猜到我会对你下手，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呵呵，你想多了，自我起事以来，身边真正能让我信任的人，不过一个而已。”
“王昆吗？”
方德莞尔一笑。陈进奇怪地看了方德一眼：“你怎么会觉得是他？”
“紫云拓？”
方德不动声色地道。“紫云拓只能算半个。”
“那是谁？”
方德忍不住问出了同样的问题。“当然是安内尔卡中将，”陈进轻笑，“我原以为你知道的。”
方德拿中指关节敲了敲桌子，“你那时竟已想到了今日场面，佩服！佩服！”
“想到不敢说，只是留个火种而已，我可以死，义军不能亡。”
“唉，好吧，事已至此，你我都是聪明人，别的话也不必多说了——我有一个要求，希望元帅答应。”
“你说。”
“请遗命令我继承义军统帅。”
“条件呢？”
“我保全你所有部下的性命，特别是那些从乔布里星便跟着你的弟兄——无论你是否信任他们。”
“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但我一定会比明思顿做得更好。”
方德真诚地说道。明思顿、方德、慕睿哲……几个人名在陈进脑海中盘旋了一下，他做出了最终的选择：“好的，我同意。”
等陈进按照方德的剧本写下遗书，录完视频，方德见诸事已了，缓缓站起身，先向陈进庄重敬礼，又从旁边取来一杯酒，推到他近前，道：“此酒饮后，无痛无觉，便如睡过去一般，是在下对元帅的一片敬意。”
陈进端详着眼前这杯酒，轻轻叹了声，站起身来，把酒杯遥举半空。方德警觉地后退几步，几名手下持枪对准了陈进。陈进没有理会他们，对空喃喃道：“文将军，昔日晚辈觉得您迂腐之极，招致潜航舰队惨败，后来阅历渐长，方知您思虑深远之极。晚辈汗颜，瑾以此酒聊表敬意，若泉下有知，必定躬身请教。”
言罢，陈进把酒一饮而尽，霎时间，一股无可抵挡的倦意涌上心头，他的身子顺着椅子滑落倒地，就此长眠不醒。方德毒杀陈进，命人看紧他的副官和警卫，自己带人从侧门出去，乘电梯换了楼层，到了另一间屋子，他让手下看门，自己进去。“哎，老方，你怎么得暇来看我？”
房内说话的是王昆，他被方德保下之后，便一直跟着方德做事，但方德以陈进不许为由，没给他安排真正的工作，只给个闲职，让他在这边干老本行，分析乱七八糟也不知哪来的情报。王昆闷得要死，但被困在岗位上不能动弹，今日见方德来看他，大喜过望，急忙诉苦。“唉，别说了，”方德叹了声，阻拦道：“元帅这人刚愎自用，有些事我没有办法。你也听说了，主力军团的大部分将领都不服元帅跟我，以后事情非常麻烦。”
“那怎么办？”
王昆眨着眼问道。方德长长吐了口气，沉声道：“现在军团哗变在即，元帅依然独断专行，为大局着想，有些事不得不做，今天我就是来找你商量这事的。”
“你想做什么事？”
“我们抢先下手，软禁元帅，平复军心。”
王昆一愣，忽然变得义愤填庸，拍案而起，怒道：“老方，这就是你的不对啦！”
“怎么了？”
方德淡淡问道。“你留着他干什么？你留着他将来收拾你吗？你知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的家？他搞起阴谋手段来你能挡得住？依我看，这事咱们要么别做，要么就把这事做绝，弄死他算了。”
“这……有些不太好吧？元帅毕竟做过许多大好事。”
“哎呀，他对别人做过大好事，可没对我王昆做过一丁点好事，他娘的还欠着我呢。老方，这事如果你能安排好，不用你动手，我他娘地跟他拼了，就算同归于尽，也要一雪前耻。”
方德沉吟道：“现在就有个机会，陈进就在这边，你敢动手吗？”
“他娘的，太好啦！老方，我得问你，你敢吗？只要你敢，杀陈进的事包在我身上了。”
“唉，为大局考量，似乎我也没什么选择——陈进这两天很辛苦，他来了之后精力不济，找了一间屋子睡觉。我可以让你从另一门进去。你要什么？”
“给我把枪就行。”
“好吧，机不可失，你跟我来。”
绕过几个房间，方德把王昆引到一处走廊，看四周都是墙壁，没有什么特殊。方德在墙上按了一下，墙壁上显出一个小小的暗门。方德把门推开，递给王昆一把手枪，低声道：“快去快回。”
王昆答应一声，接过枪，矮身钻了进去。里面原是个通风道，王昆爬过一段距离，便见身下有个房间，房间内安排一张大床，有个人在那儿呼呼大睡。王昆小心推开栅栏，口中咬着手枪，双手把着通风口落至地面。他走近床边，见床上果然是陈进，睡得正香。王昆一抬眼，见陈进脑袋边有个枕头，他把枪上膛，拿起枕头挡住枪口，顶住陈进的脑袋，啪啪啪连开数枪。然而手枪隔音有限，开枪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警卫，随着几声喝叫，数人冲入房内，举枪对准了王昆。“你是谁？对元帅做了什么？”
来人纷纷大叫。“去他娘的，”王昆见无路可逃，退到墙角，红着眼嘶吼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记得，老子叫王昆，是我杀了这个狗贼。”
说罢，王昆举枪对准自己的下颚，扣动了扳机。啪地一声响，王昆只觉得下巴剧痛，骨头几乎被子弹撞断，人却没事，子弹并没有穿破骨头射入他的头颅。王昆一愣，忽听方德大笑进屋，喝道：“都不要动手，王老弟，不要紧张，是你老方哥哥。”
王昆彻底懵了，痛疼似乎也不算什么，吃吃问道：“这——这——怎么回事？”
“哈哈，先得给老弟道个歉，我也是没办法。实在摸不清你跟陈进到底是不是在演戏，只好演一场让老弟露出实底。”
“哎哟，”王昆沮丧万分，“可坑死我啦，我还以为打死了陈进，白高兴一场！哎哟，痛死我了……”王昆气得把枪扔了，委屈地泪流满面。“哈哈，”方德上前拍拍王昆的背，笑道：“老弟不必失望，老实告诉你，陈进我已经帮你杀了。”
“啊——？”
王昆闻讯，哭声更甚：“你杀了陈进？完喽，完喽，我再也没法亲自报仇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