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赤裸裸的污蔑！”
姬承知忿然道：“我们当然不会嫉妒考古学家的成就，我们也乐于把他们的发现融合到自己的知识体系中。问题是，别把考古学家捧得太高，好像没了他们，人类科技就不能进步一样。人类的核心科技，都是自己发现的。”
楚月毕竟是体制内的杰出成员，恍然道：“是不是政府把大部分科研基金分给考古学家了？”
昭楠莞尔一笑，点点头说：“没办法，谁让我们对人类社会的贡献大呢。”
人类最开始进化出智慧，显然并不是为了科学发现，而是为了更好地适应环境生存下去。后来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知识积累越来越多，人类的大脑不能储存那么多知识，只好靠行业分工解决。所以您看古代有许多深谙理科的全才，比如亚里士多德，既是哲学家，又是科学家，还是思想家和教育家；张衡，天文学家、数学家、发明家、地理学家和文学家。到了后代，牛顿那么伟大，仅仅称为数学家和物理学家。再后来，神一般的爱因斯坦，只能称为数学和理论物理学家，研究范围比牛顿更局限。不是因为前人比后人更聪明，而是因为知识太多，一个人学不过来。等人学个几十年，什么都懂了的时候，人体开始衰老，大脑创新能力下降，很难做出开创性的成果。人工智能可以给人类巨大帮助，但是创新力受到人类发明的算法制约，无法进行最尖端的科学发现。所以，近千年来，数学和理论物理的发展非常缓慢。数学和理论物理的成果少，政府投入就少，越发吸引不了聪明人进入这一行业，形成一个恶性循环。而这个时候，随着人类大踏步向星空深处迈进，探险家和考古学家成为最热门的职业。尤其是考古学家，不需要很多学术积累，只要有遗迹存在，就能发掘出足够吸引公众眼球的历史和文化瑰宝。运气好，找到先古高科技遗迹，能大幅提高人类科技水平。最著名的例子，是银河纪573年，人类发现了一颗远古通讯卫星，从中参悟出亚空间通讯的核心机制，沿用至今。运气最差的考古学家，也能替人类描绘星图，考察行星生态环境，比一辈子忙忙碌碌却经常颗粒无收的数学和理论物理学家们强多了。该把资金投给哪个行业，一目了然。想当初姬承知为什么跟着楚月东跑西跑，说到底，还是穷得。换了昭楠，有政府资助的私人飞船，想去哪儿？走，飞起……问题解决。紫云拓也明白了，道：“怪不得，原来最穷的科学家在啃最硬的骨头。教授，我好同情你。不过您放心，您需要多少钱，我帮您弄多少钱来，咱们合伙气死考古学家。”
姬承知小声嘟囔了句：“哼，有钱不算什么，没有原创性，称不上真正的科学家。”
楚月了解到教授的苦处，不免同情起来，便中止了通话，拉着昭楠去参观飞船。紫云号是科研船，布局讲究实用，整体看起来宽厚。飞船运动依靠多维空间中的动量守恒，无需外置推进器。飞船前部下方是半月形的医疗区，占飞船空间近三分之一，它的上部是探测A楼和多功能模块对接区。飞船中间区块有四分之一，自下往上分别是主聚变反应堆、发动机舱、重力和惯性阻尼消除系统、卓玛的量子核心和飞船指挥控制系统。飞船后部左侧是机甲舱和单兵武器库；右侧是救生艇。后部中间下方是仓库和内泊位，上方前面是生活区，后面依次是救生舱、穿梭机和外部泊位。自带的生命保障系统分成六大块自上往下插在船体内，均匀分布在飞船前后。通讯和预警系统、观察和扫描系统遍布整个船体。低威力激光炮和轨道炮各四台，分别隐藏在头部、背部和腹部。飞船腹部可以做大型飞船对接，也可以停靠飞船。飞船内部装饰简约，不过走廊的白色墙壁也是显示屏，随时可以投影任何想要的图案，全看船员趣味。自打小雪和楚月登船后，大家的审美观明显提升，如今播放的都是让人舒心惬意的自然风景。沿路上，海盗们不约而同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岗位上，一个个衣着得体，以优雅的绅士姿态向昭楠热情地打招呼。昭楠简直不敢相信他们就是传说中的海盗。楚月见昭楠这么受欢迎，宣布稍后举行欢迎宴会，邀请全体船员共同出席。楚月不单是动动嘴巴，她亲自上阵，采摘鲜花香草布置餐厅，准备各种料理，带领机器人烹饪美味可口的饭菜。昭楠见识之广，动手能力之强，还远在楚月之上，也贡献了几道特色佳肴。生活区的灯光强度按照二十四小时变化，模仿地球计时。此刻正是傍晚，众人来到餐厅，醉人的花香扑面而来，明暗杂驳的暖黄灯光，烘托出典雅幽远的气氛，两张长桌拼接，铺着白白的桌布，桌上银色器皿下面散发出让人馋涎欲滴的菜香。哎呀，人家大学院培养的船长和贼窝里混出来的船长就是不一样啊！原来那位，只会教训、挖苦、挑拨、欺骗和压榨，幸亏给换了——海盗们不约而同地想。海盗们虽然粗俗，也有心有脑，他们浪迹天涯良久，或多或少都渴望家的温馨。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全在干忍着。一顿晚宴勾起各人心腹事，海盗们出奇地安静守礼。楚月和昭楠坐在长桌中间，对面给紫云拓和姬承知留了位子，等了老半天，这两位姗姗来迟。别看住在同一条船上，很多人已经许久没见过姬承知了。姬承知一头乱发，胡子拉碴，他本来也没什么衣物，图省事，穿了船上的病号服，配合他充满血丝的双眼，心不在焉的神情，还挺像精神病患者。紫云拓身着白大褂，正像一位医生。两人配合无间，引得众人哄堂大笑。紫云拓一瞧这阵势，笑嘻嘻地说：“嘿，大家集体发癔症，沐猴而冠呀！”
楚月呵斥道：“你胡说什么呢？赶紧过来见过昭楠姐姐。”
紫云拓上前向昭楠深施一礼，笑道：“昭楠姐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惭愧。请恕小弟失礼，小弟先回去换套衣服。”
昭楠起身还礼，笑道：“您客气啦，谢谢您和您船员的救援。”
紫云拓点头，回身对姬承知说：“教授，您也换身衣服吧。”
“我没有呀。”
姬承知有些尴尬。牧师雪中送炭，起身道：“去我那儿，我有多余的。”
“慢着，”巴蛇忽道：“牧师，你先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