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姨娘找到补救的机会，赶忙说：
“那我这就去把盘子都拿出来，再洗上一遍！”
舒晴举起小手，“那晴儿来摆吃的！”
舒子睿说，“桌子要放院子里吧，交给我了！”
舒然被大家高涨的情绪感染，也笑着参与进来。
“我也来帮忙！”
舒老太太看着孩子们兴冲冲地跑来跑去，嘴角也勾起笑意。
但她在看向舒然时，眼中还是晃过一抹忧虑。
入夜后，因为天上云重，月亮显得有些模糊，仿佛镀了一圈毛边。
按镐京的习俗。
要在院子里摆上供桌，桌上置各色点心和时令鲜果。
由一家之长带领全家人祭拜月神。
祭拜之后，全家人在另一桌上饮酒吃菜，阖家团圆。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等月神“吃”过祭品。
家里人就可以将供桌上的祭品分着吃掉了。
舒老太太带全家人走完了祭月的流程。
舒然沏了一壶花果茶来。
秋季山间的夜晚有些寒凉。
赏月时捧着一杯热茶，倒觉得由内而外的舒坦。
孩子们就嘴馋着供桌上的点心。
舒晴等着等着，渐渐瞌睡了，靠着舒子睿打盹，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终于等到舒老太太说，“好了，可以吃了。”
两个孩子才重新打起精神，欢呼着跑去拿点心。
舒然也一直吃吃喝喝，与家里人说笑。
她不知道，凤凌如今没有消息，究竟是好，还是坏。
为了不让家里人看出端倪，影响大家的欢乐。
她尽量控制自己不去多想。
月亮快到树顶的时候，大家都吃饱喝足。
舒晴也窝在白姨娘怀里，眼皮子直打架。
舒老太太爱怜地摸了摸小孙女的额头，说，“外面凉。”
“晴儿要睡就回自己床上睡。”
白姨娘拍拍小女儿，令她清醒些。
然后又站起来去搀扶舒老太太，“我陪您去洗漱。”
“您熬到这时候，怕是也乏了。”
舒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又说：
“你们也都早些睡吧，这些东西等明日收拾不迟。”
舒然、舒荷刚要答应，忽听一阵敲门声。
全家人面面相觑。
已是深夜，这时候会有什么人来？
白姨娘应声道，“谁啊？”
门外传来周秀兰的声音，听起来似有些着急。
“是我，秀兰，我找然儿。”
大家一听是熟人，都松了口气。
白姨娘笑着说，“哎！秀兰你稍后，这就来给你开门！”
舒子睿本想跑去开门，却被舒老太太给拦住了。
舒老太太看了眼舒然，说，“然儿，我们先回屋。”
“你去给秀兰开门，去你屋里招呼她吧。”
舒然答应了一声，快步往门口走去。
东屋，周秀兰进门刚坐稳，就跟舒然说了来意。
“朝廷那边有新的消息了。”
“老秦今晚才得到上一级朝廷的飞鸽传书。”
“我家老秦说，是个大消息，让我务必尽快告诉你。”
舒然心中不安，强自镇定地问，“是凤凌出什么事了？”
周秀兰怕舒然着急，安慰道，“不是他出事。”
“只是这件事跟他有关。”
周秀兰将秦浩告诉她的话，一字不落地转述了一遍。
大家只知道今年夏末新皇帝登基。
可如今才知道其中内情是先皇沉迷丹药，因为服食丹药过量而暴毙。
而新皇帝年纪不过十三岁，为人又好大喜功。
他不知受了朝中谁的鼓动，刚坐上皇位就要巡视地方。
美其名曰“了解国情，疼惜百姓”。
新皇认为北边的秋季风光独好，不顾朝臣反对，非要北上。
结果到了东北军地界时，突然有大量匪徒作乱。
小皇帝被困在了附近的一个村子里。
被困了几日之后，眼看连吃的都要没了。
危难关头，是凤三公子和姜大将军带来了援兵。
犹如天降神兵，不但解救了皇帝，还平息了军营兵乱。
凤凌甚至还为保护皇帝而受了伤。
之后皇帝召见凤凌，也不知二人面谈了些什么。
皇帝大悦，当场赦免了凤凌流放犯人私离北地的罪。
还免了凤凌之前的罪，并且直接封他入朝为官，官至从三品。
以戴罪之身一跃成为三品重臣。
这在秦凤国是前所未有的事。
此事在朝廷上下掀起了巨大的风浪，一些大臣上书反对。
但皇帝似乎铁了心，对这些谏言充耳不闻。
这件事本来闹得不大不小。
只因皇帝的行踪相对保密。
直到几日前皇帝平安回到镐京，像秦浩这样的底层官员才能知道一点风声。
舒然怔怔地看着桌上的灯火，许久才回过神来。
“按秦大人所说。”
“凤凌现在已经回到镐京了？”
周秀兰点头，“还当上从三品的大官呢。”
她又笑道，“我家老秦说，他这辈子怕也是做不到那个官位了。”
“他倒是不嫉妒凤三公子，毕竟凤三公子的起点就令他望尘莫及了。”
“寻常人哪有凤三公子这个本事。”
“不起复则已，一入朝就是从三品。”
“这一步一步的机遇都让他赶上了。”
舒然以手支颌，喃喃道，“从先皇暴毙，再到新皇北上。”
“当真是每一步都这么巧么。”
周秀兰并不懂这些事。
她只是受秦浩耳濡目染，听得多了，能说出几句。
所以就算听见舒然这么说，她也并未多想，只笑道：
“可能真的就这么巧吧。”
“我家老秦只让我依他的话原样告诉你。”
“说其中内情你自有思量，叮嘱我不要多嘴。”
舒然笑了笑，握着周秀兰的手说，“多谢你们两口子。”
周秀兰起身，“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舒然将她送到门口，“我送你回去。”
周秀兰一笑，“不用。”
“我家老秦在外头等着我呢！”
舒然看着周秀兰婚后幸福的模样，很为她高兴。
“原是他送你来的，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夫妻了。”
“慢走。”
舒然拴上了院门。
她听着墙外两个脚步声远去，又默默出神了片刻。
秦浩毕竟是官场中人。
他今晚只让周秀兰进来传话。
想来他对凤凌的机遇也是有所疑猜吧？
之前舒然一直以为，凤凌做那么多准备就为揭竿而起。
此时再看。
可能是她一直都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