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然眸子里寒光闪过。
忽然从旁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臂，朝旁边一带。
马冬没能推到舒然，自己反而向前趔趄着差点摔倒。
他脚下刚站稳，未及抬头就已开骂：
“谁他娘的又来给老子捣乱！”
话音未落，忽然他整个人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向后飞去。
马冬摔在地上，疼的五官都皱在一起，只顾着满地打滚。
谭栓才慢悠悠收回自己抬高的腿，说：
“公子，属下刚才那一脚踹他心窝上了。”
“保管他一个时辰内都说不出那等不中听的话。”
马家人看的都傻眼了。
静默片刻，他们才反应过来。
“你们是谁！到我家来干什么？”
马家婆娘试图跑过去撕扯谭栓才，“你凭啥踢我儿子！”
“我要让你给我儿子赔命！”
谭栓才背着手轻松躲开，“急什么，你儿子还没死呢！”
老马和小儿子马河，过去都是能动手绝不讲理的人。
他们一看这架势，心说这正好啊。
不就是打架么，老本行而已。
就算踢人的这男的看着有点本事。
但那边不还有个文文气气的公子和一个弱质女流么？
所以，要是真打起来，算总人数，优势还是在他们老马家这边！
老马当时心里是这么想的。
他给小儿子使了个眼色，“上！”
马河随手捡起一根木头，大叫一声，避开谭栓才，直冲着凤凌而去。
凤凌将舒然挡在身后，同时另一手拽住马河的胳膊。
看似毫不费力地向前一拽，再向后一掰扯。
所有人都听见了清脆的“嘎嘣”声。
片刻，马河手里的棍棒落地，他杀猪般地嚎叫起来：
“疼！疼！”
“爹！娘！你们快看，我的手是不是断了呀!”
谭栓才在旁悠悠补刀，“不用看。”
“你看你那胳膊都耷拉下来了，晃晃悠悠的。”
“那不是明显断了么？”
马河一听，只觉得更疼了，疼到心里去了。
他滚到地上，仰头嚎哭，“我骨头断了，怎么办啊！”
老马本来还在得意呢，等着看凤凌脑袋开花。
结果万万没想到。
转眼间他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自家小儿子就已经断了根胳膊。
马家婆娘本来抱着大儿子哭。
这会儿又忙着去抱小儿子。
“我的儿哎！我的心肝肉哎！”
“心狠手辣的东西！这是真下死手啊！”
“老马，你还不快点给咱儿子出气！”
老马虽然只是个小角色。
但他在道儿上混那么多年，弱肉强食的生存本能还是有的。
他感觉到眼前这两人都是他惹不起的。
老马不敢再轻举妄动，他盯着凤凌看了片刻，忽然瞠目。
他脸色煞白，颤声道：
“你！是你！”
“那天，一下子就杀了伍长的人，是、是你？”
那日发生大事，北地翻天覆地。
他们这些新来的犯人站得远些，因此并没有看的太真切。
马家人从那之后也没再见过凤凌。
此刻，老马突然从凤凌身上的杀气认出了他。
内心惊惧万分，只恨自己又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马家婆娘还想撒泼，却被老马一声厉喝：“闭嘴！”
“你想害得咱们全家死了也无容身之地吗！”
马家婆娘吓得一哆嗦，不敢开口。
此时两只雉鸡已经脱离了掌控，正满院子撒欢般的疯跑。
鸡叫声、扑扇翅膀声、奔跑声、两个后生的痛呼打滚声，合在一起。
倒是跟安静的氛围增加了一丝喜感。
凤凌没有回答老马的问题。
他冷冷看着两人，说，“现在可以安静点听人说话了么？”
老马忙不迭地点头，“能，能，您说。”
凤凌让开一点，看向舒然，“你刚才想说什么？”
舒然朝他点了点头。
她面向老马和马家婆娘，说，“你们问我，可有证据。”
“那你们且看看那两只鸡的翅膀。”
“为了让它们不能飞走。”
“都是剪了羽毛的，而且上面标有豁口的记号。”
“等会请张娘子本人来认一认便知。”
马家婆娘看了眼鸡翅膀，原还想狡辩。
但她张了张嘴，实在也编不出什么新的托词。
舒然面色淡淡，接着说，“还有你们偷的这些干菜。”
“我亲眼看见，是张娘子昨日采摘，才晒在院子里的。”
“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老马暗暗拉了妻子一把，赔着笑脸说，“没有。”
“是我们不小心犯了嘴馋，想拿来吃的。”
舒然说，“好，既然承认了就好办。”
“你们现在把这些赃物拿上。”
“跟我送还张娘子，并且当众赔礼道歉。”
老马面露难色。
他们混道上的，最在乎的就是一个面子。
他脸色不大好看地说，“杀人不过头点地。”
“让我跟一个寡妇道歉，还当着大家的面，有点过了吧？”
舒然冷笑，“寡妇怎么了？”
“寡妇至少没有偷偷摸摸，做盗贼之事！”
马家婆娘终于压不住了，跳出来喊道，“凭什么呀！”
“你们都把我儿子打成这样了！”
“应该是你们先给我家请郎中，还要给医药费！”
“以后我家小儿子要是胳膊残了，娶不上媳妇。”
“你们也得给赔！”
谭栓才忍不住掏了掏耳朵，又看了凤凌一眼。
他上前将一个土疙瘩塞进马家婆娘嘴里。
然后像拎小鸡一般拖走了马家婆娘。
免得这妇人口无遮拦、絮絮叨叨真的惹怒了公子，到时候大家遭殃！
老马看着媳妇被拖走，也不敢管。
他越过舒然，继续向凤凌赔笑脸，“咱们同为男人。”
“男人活的不就是一张脸皮么，您看着……”
凤凌冷然道，“现在是舒大姑娘跟你说话。”
“你要么就听她的，要么有话同她说。”
老马只得转向舒然，“姑娘你看，我们这都知错了。”
舒然眼神冷淡地看着他。
“连区区道歉都不肯。”
“足可见你们不是知错了。”
“你们认错，只是因为自己做的错事被人揭穿了而已。”
老马对上舒然的眼神，不由怔住。
为什么？
他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小女子产生了惧怕的感觉。
不是因为在她旁边为她撑腰的人。
而是纯然打心底畏惧她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