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舒然连人带粥都要翻车。
走在后面的舒荷惊叫起来，却因为两只手也占着无法相助。
就在这紧要关头。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晃，一只有力的手在舒然后背扶了一下。
另一只手臂从空中划过。
稳稳地接住了两只粥碗。
玉米粥落在他臂弯上，晃了晃，竟然一滴未洒。
舒然很快站稳了，她背后那只手也就不落痕迹地收了回去。
她喘了口气，向面前那人笑道，“多谢凤三叔。”
凤凌已经将两碗粥放在桌上，“小事。”
“大侄女无需客气。”
其他人还是第一次看凤凌显露身手，都看呆了。
唯独舒老太太，短暂的讶异后，很快恢复如常。
她对舒子睿沉声道，“睿儿，看你闹得什么事！”
“若不是凤三公子在这。”
“你大姐姐刚才非得摔着烫着！”
舒子睿回过神来，也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事。
他放下弹弓，双手规规矩矩地垂在身侧。
先是向舒然说，“大姐姐，我错了，不该在屋里乱玩弹弓。”
然后又向凤凌道，“凤三叔，谢谢你，救了大姐姐。”
“才没让子睿酿成大祸。”
舒然瞅着弟弟，嗔道，“行了，你调皮又不是这一次两次了。”
“知道吃一堑长一智就行。”
凤凌则说，“是我思虑不周，先提起要用弹弓。”
“原是我该道歉才是。”
他这个客人都这么说了。
舒老太太和白姨娘也不好再多说舒子睿。
舒荷见状，急忙张罗着大家开饭。
“今日这玉米粥我煮的稠稠的，又细又滑可好喝了！”
众人坐下喝粥。
当季新摘新磨的玉米糁，有着浓浓的玉米甜香味。
里面的番薯块是直接煮进去的，既甜又绵软。
趁热乎边吃边喝。
从味蕾到肚腹中都十分的享受。
还有舒然买的点心，花样有好几种。
杏仁饼、山楂团子、黑芝麻椒盐千层卷……
兴许是人多了吃饭热闹。
一大锅粥喝完了，一大包点心也吃的连渣都不剩。
舒子睿抱着肚子叹气，“吃点心吃到饱。”
“真好担心只在做梦啊。”
舒晴看着哥哥，认真地想了想。
然后伸出小手在哥哥胳膊上用力拧了一下。
舒子睿正在回味中，猝不及防地吃痛。
当即哎呦一声，从凳子上蹦了起来。
他揉着胳膊，对始作俑者怒目而视。
“舒晴！你干什么！”
小姑娘无辜地眨眨眼睛，“哥哥说担心在做梦。”
“晴儿就帮哥哥证明，这不是在做梦嘛。”
舒子睿词穷了。
全家人都哈哈大笑。
舒荷拉着舒子睿饭后消食，一起张罗着给大家上茶。
凤凌抿了口茶水，对舒老太太说：
“老夫人应该很担忧子睿和舒晴吧。”
舒老太太怔忡片刻，但她很快明白了凤凌的意思。
叹道，“是啊，你也看到了，臭小子在家就知道疯玩。”
“过去，然儿跟荷儿都在家学里读过几年书。”
“那时候老身也有精力亲自教导他们。”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
“老身真是发愁，这两个小的该怎么办。”
“总不能做个睁眼瞎子吧？”
舒家本就是书香门第。
舒晴虽然才五岁，但已经能识得一些字了。
至于舒子睿，更是四岁就开了蒙。
算上他爹亲自教导的时候，他念书至少也有四五年。
委实算不得是睁眼瞎。
但舒家的子女又怎能局限于此？
就算是为了将来考虑，就这么放任下去也是行不通的。
舒老太太问凤凌，“凤三公子既提起这事。”
“莫非，心中已有了解决之法？”
凤凌放下茶杯，道，“北地如今就有现成的读书人。”
“譬如那位刘先生，还有白秋显。”
“学童启蒙阶段，若是能由他二人暂代先生。”
“教起来倒也是绰绰有余了。”
舒老太太一双老眼中闪过精光。
她对凤凌的提议显然是动心了。
“只是，单教我们家这俩孩子，只怕会显得大动干戈了吧？”
舒然举手道，“这个我有办法。”
她思忖道，“咱们流放营里的小孩子还有好几个。”
“如果大家都打算上学堂的话。”
“一个孩子一份束脩，既顺理成章。”
“也不算薄待了两位教书先生。”
舒然的提议与凤凌之前的思虑不谋而合。
他含笑说，“正是如此。”
“不过以上那二位都只听大侄女的。”
“具体怎么做，还得大侄女亲自去说和。”
今夜的天空布满了星子。
舒然披着一条皮袄，守在烧陶土窑前。
只需再等半个时辰，这一炉就能烧出来了。
凤凌辞别了舒老太太等人，出了院门却没回家。
他径自走到舒然旁边，跟她一样席地而坐。
舒然侧目，“大冷天的，吃饱了饭就该回家睡觉。”
凤凌道，“睡不着，想找个地方烤火。”
舒然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这个人啊，分明就是要陪她一起受冻。
还非得美其名曰找地方烤火。
她说，“那你坐近点吧，近处暖和。”
凤凌望向远方延伸的天空，“今晚的星星不错。”
“镐京城内夜间灯火多，很难看到这样的星空。”
舒然也顺势看去，“果然很美。”
“只可惜我认不得几颗星星，只能看出北斗星。”
“哎，你看那边，有一颗又大又亮，泛着蓝光的！”
凤凌此时似乎很放松。
他将漫天的星星指给她看，“你说的这颗是孤矢七。”
“都说它如名字一般，是颗寒冷的星星。”
舒然继续指，“那边东西相对的两颗星呢？”
凤凌说，“那是参星和商星。”
“有句话说，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说的就是它们了。”
舒然有些不开心，“不行，怎么都是些孤零零的星星啊。”
她又选了一颗星，指着问，“这一颗呢？”
凤凌：“织女星。”
舒然：“……”
好么，又是一个生离死别的。
舒然不信邪，干脆乱指起来，“这个呢？”
“那边靠着边缘发绿色的，叫什么？”
她就不信，这凤凌再学识渊博，还能认出所有的星星！
直到舒然累了，渐渐安静下来。
她忽然发现，坐在山腰开阔的地方看星星就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