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皮上画的是营地周围的简要地图。
其实早在舒然刚到北地不久，她就着手开始绘制了。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
方才她又根据周黑娃的回答。
将简略的地图进一步补充完善。
除此之外，她还问了周黑娃流放营过去的一些事。
譬如秦浩，譬如之前到达北地的幸存者们。
周黑娃几乎把他所知的都告诉了舒然。
除了有关秦浩的一切。
他只说了一些大家早就知道的内容。
不过对舒然而言，这已经算是意外收获了。
并且还极为有用。
舒然指尖从地图上划过，已然是完全沉溺其中。
家里其他人走路、做事都有意放轻了动作。
生怕发出什么响动干扰了她。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舒荷蹑手蹑脚端来一碗凉白开，准备给舒然放在旁边。
舒然却在这时忽地站了起来。
两眼直勾勾地瞪着前方。
舒荷被吓出了结巴：“大、大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舒然扭头看向舒荷，“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钦差巡查北地，最要紧的就是视察营地。”
“有一条路可以走遍营地及周边。”
“却不会接近山脚下的田地！”
舒荷说，“但是，钦差怎么就能听咱们的。”
“偏偏选择走这一条路呢？”
舒老太太也提出了一个疑点。
“然儿，你有没有想过，钦差大人的想法很难预料。”
“若他除了营地，还想去别的地方走走呢？”
舒然却笃定道，“所以咱们要做的。”
“就是如何让钦差大人心甘情愿走咱们选的路。”
“并且让他在视察之后，就只想尽快离开。”
舒家几人面面相觑。
白姨娘苦着脸说，“大姑娘这提议好是好。”
“但实施起来也太难了吧？”
舒然眼神坚毅，充斥着志在必得的光。
“这就需要北地所有人的配合。”
“秦大人，流放营的每个人，还有山坳里那些幸存的人。”
“一个都不能少。”
时间紧迫，舒然不肯浪费每时每刻。
她向舒老太太道，“祖母，我要出去找一下凤三。”
舒老太太深深看了孙女一眼。
似别有意味道，“别忘了，他长你一辈。”
“你见了人家应该客气点，至少叫声叔。”
老太太之前就这么说过，因此舒然并没多想。
“我知道了祖母，那我去了啊。”
舒荷、舒子睿和舒晴都追出去送舒然。
白姨娘看孩子们不在，才小声道：
“那凤三虽然跟咱们一样，都是流放的身份。”
“但他无论人物儿，门第都是这地方最拔尖的。”
“况且以凤家国姓的权势。”
“说不定哪天他就翻身了。”
“您为何非得让然儿跟他撇清……”
舒老太太抬手，示意白姨娘不必再说下去。
“齐大非偶。”
“然儿她爹已经定罪罢官。”
“你觉得凤家会接受一个罪臣之后、还流放过的姑娘为正妻么？”
白姨娘词穷，“道理是这么道理，可是万一呢……”
“没有万一！”舒老太太重重冷笑一声，说：
“他们凤家表面风光，内里却复杂得很。”
“否则凤三如何会落到这般田地？”
“所以无论他来日是成龙还是虫。”
“我的然儿都不该被他人挑拣，受这般的委屈！”
白姨娘轻叹一声，说，“是妾身狭隘了。”
“还是老太太看的透彻。”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与其让然儿动了心再伤透心。”
“倒不如一开始就别动这个念想。”
正说着，舒荷进来，听了个一言半语。
她毫无所知地笑着问，“姨娘说什么念想呢？”
舒老太太使了个眼色。
白姨娘立刻起身赶人，“鸡窝不是还没搭好么？”
“你们三个赶紧干活去。”
“别竖着耳朵听大人说话！”
舒然往凤凌家走去。
刚拐了个弯，就看见凤凌背对着她，站在一棵榆树下。
她看了看周围，没别人啊。
疑惑地走上前问，“大中午的，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凤凌仰头看着树干之上。
“等你。”
“啊？”舒然不由脱口道，“你如何知道我找你？”
凤凌说，“中午你去过我家。”
“不过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舒然皱眉，她明明确认他家没人啊。
凤凌很容易就猜出她在想什么。
“放心，我没有躲在暗处故意不现身。”
“那时我的确不在家。”
“只是看到门口的脚印，知道是你来了。”
舒然嫌弃地侧目，嘴里小声嘀咕：
“什么人啊，连谁的脚印都能认得出来？”
她顺着凤凌的目光往树上看去。
发现树杈间有一片蜘蛛网。
蛛网黏住了一只黄粉蝶。
黄粉蝶使劲扑腾翅膀，而蛛网已经破开。
就在下一刻，粉蝶冲破了束缚，振翅飞走。
舒然不由“哎呀”一声，对凤凌说：
“如果能有两只蜘蛛一起织网、左右包抄。”
“这只蝴蝶应该就跑不了了吧？”
凤凌意味深长地与她对视，“难为你即兴编故事。”
“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舒然咧嘴一笑，“真聪明，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不得不说凤凌选的地方很适合密谈。
他们俩现在，站的地方既有树荫遮挡。
又可清楚看见四面八方有无旁人经过。
舒然先说了自己的分析和计划。
最后直接道，“我希望你能去劝服秦浩。”
凤凌嗤笑一声，“你怎么就有把握我能胜任此事？”
舒然如实道，“因为我总觉得，”
“秦大人看你的眼神，跟看其他人不大一样。”
她顿了顿，问，“你们是不是过去认识啊？”
凤凌微微怔住。
继而淡淡道，“我已经去过秦浩那了。”
“你去秦浩那做什……”舒然说着，突然惊喜：
“难道你也跟我想到一处去了？”
凤凌见她高兴成这样，眼神不自在地挪回树干上。
“嗯，我告诉了他现实就是，”
“当初他被调来北地，是刑部周侍郎亲自去跟吏部说的。”
“周侍郎正当壮年，还有望高升一步位至尚书。”八壹中文網
“所以，秦浩想调职离开，至少十年内都别想了。”
“除非跟我合作。”
“这个期限也许能大幅度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