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娘子过去可是闯江湖做生意的。
自然不会像那帮曾经养尊处优人一样天真。
作为普通老百姓，她深知要把日子过起来有多难。
绝对不是随便找点吃的，暂时能填饱肚子就能高枕无忧的。
此刻，张娘子看着舒家开辟出的田地。
内心羡慕之外，还是有最后一点点顾虑的。
她吞了口唾沫，边观察着舒然的脸色，继续试探：
“不过，我听你说那些粮食都是未曾见过的。”
“这万一神仙给的种子，在咱们凡间土地种不出来。”
“那可咋办呀？”
舒然洒脱一笑，“还能咋办，凉拌呗。”
她拄着锄头，一脸认真道，“反正我是想好了。”
“眼下这一穷二白的，除了靠山吃山，什么都没有。”
“既然神仙给了我馈赠，那我就走一步看一步。”
“若是种不成功，就当锻炼身体了。”
“若是种成功了，那我就是赚大了呗。”
张娘子听了，连连点头，“有道理。”
“就像是凭空得了一笔意外之财，横竖都不亏嘛！”
舒然神秘兮兮地捂嘴，“说不定等播种之后。”
“那位老神仙还会给我下一步的指示呢！”
“这个啊，都不好说！”
张娘子深吸一口气，看着舒然的眼神越发的艳羡。
舒然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喝了水，就去继续干活了。
张娘子却在内心天人交战。
她斟酌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凑到舒然跟前。
舒然还在专心挥锄头，看上去压根没注意到有人过来。
张娘子几番调整笑脸，露出一个自认为最亲热诚恳的笑。
才开口道，“舒大姑娘，姐姐有件事想求你。”
舒然停下动作，大方道，“张姐姐有什么事尽管说。”
“我要是能帮上忙的，一定帮。”
张娘子一听，笑容更加深了些。
她往四周一望，生怕旁人听了去的说，“就是你那种子。”
“要是有多的话，能不能也分给我一些啊？”
舒然眉心一皱，面露难色，“这……”
张娘子觑着舒然的脸色，心里直打鼓。
“难道说，种子份量太少？姑娘不方便分给我？”
舒然叹了口气，说，“倒不是这个原因，”
“我找的的种子有很多，我一家子耕种也用不完。”
“当真？！”张娘子又一次看到了希望。
这短短片刻功夫，她的心情已经上下起伏好几次了。
舒然点头，又为难道，“可是……”
“姐姐江湖经验比我足，肯定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
“虽说我已经将种子转移到另一个安全的地方。”
“可要是让别人知道了。”
“我这是给谁不给谁呢？”
“我懂，懂！”张娘子急忙举手保证，“你放心。”
“我一定不告诉其他人，让你作难。”
“你要是不信，姐姐这就对天发誓！”
舒然急忙阻止，“我哪能信不过张姐姐？”
“之前一路过来，你对我家多有照顾，我都记在心里呢！”
舒然与张娘子谋划了一会儿。
说好让张娘子先划定一块属于她自己的地。
等开垦出来，一日后，舒然再取出种子，两家一起耕种。
这里到处都是无主的荒地。
张娘子兴高采烈，当即就去挑选自己未来的田产了。
张娘子走后，舒荷才说出自己内心的疑问。
“大姐姐不是一开始希望大家都来种地么？”
“何不趁此机会，借张娘子之口宣扬出去？”
舒然刮了一下妹妹的鼻尖，笑道，“你啊，聪明。”
“却不够滑头。”
见舒荷还是不明白，舒然解释道：
“这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更何况咱家和张娘子在这光天化日下开荒？”
“以张娘子的人缘，很快就会有人向她打听的。”
舒荷脑子里的弯儿还没绕过来。
白姨娘先明白了，“原来如此，这就是欲擒故纵啊！”
“所谓上赶着不是买卖，轻易得来的没人珍惜。”
“咱们越是藏着掖着。”
“他们就越是好奇，越是想知道，越是肯相信。”
白姨娘说到这儿，瞅着舒然掩唇而笑，“到那时候啊，”
“就轮到他们求着咱们家大姑娘了！”
舒荷恍然大悟，惊喜道，“原来如此啊！”
“姨娘这次倒是跟大姐姐想到一处去了。”
白姨娘情绪高涨之际，顺口道，“我哪是知道大姑娘的想法。”
“我不过是明白，这对付老爷也是……”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一个急刹打住了话头。
舒老太太也暗暗责怪地看了白姨娘一眼。
家里两个未出阁的姑娘，两个小孩子。
怎么能当着他们面前说这些！
然而，姐弟四个已经听见了，全都定定看着白姨娘。
舒子睿不赞同地说：
“姨娘，都是自家人，您怎么能说对付我爹呢？”
舒晴天真地一歪脑袋，“姨娘为何要对付爹爹？”
“是爹爹做错什么事了吗？”
舒荷年纪毕竟稍长些。
虽然不明底里，可还是知道这兴许就叫“闺房之乐”。
舒然更不必说了。
除了没真操实练过，该懂的啥都懂。
舒荷憋着笑说，“对啊姨娘。”
“您倒是展开细说说，您是如何对付爹爹的？”
白姨娘耳根子发热，岔开话题道，“还是赶紧干活吧。”
“你看人家凤三公子和白公子那边。”
“一块地都快弄好了！”
今早秦浩才公布了刑部下发的最新文书。
得知舒老爷保住了性命。
舒家几人都放心了不少。
他们适才可以语气相对轻松地提起舒老爷。
其实刑部有关舒家的消息不好也不坏。
除了原先查抄全部家产之外，舒老爷的罪也定了。
因舒老太爷素有清正之名。
皇上念及舒家三代都曾为国尽忠。
看在舒老爷乃是初犯，结党营私并未构成实际危害。
并且贪墨的银子并不多的份上。
只罢黜了舒老爷的侍郎官职，判罪监禁十年。
舒家人听了，都是悲喜交加。
喜的是，至少不用天人相隔。
悲的是，一家人这辈子不知何时能团聚。
白姨娘边干活，喃喃道，“老爷在刑部大牢。”
“咱们家也没个人在外头帮忙打点。”
“他可是要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