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遗嘱和股份转让的事情,晏家某些人对晏云归的不满肯定会到达一个峰值。
他也说过,从大学进入晏氏,晏家就有人巴不得他死,而因为晏老爷子放权一事,有人甚至还用了某些龌龊手段。
这次,先是晏书沅拿出两亿支票让她离开,紧接着是某件能让晏云归如此失控反常的事情发生,显然有些人想要利用这些来对付晏云归。
这辈子她因为系统的原因没有离开,晏云归还能保持几分冷静。
但在上辈子,两件事同时发生,沉重如山般压在晏云归身上,他那样疯癫病态的抓着自己不放,或许只是想要竭尽全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江银素想到这些,脑海中的某根弦瞬间崩断,无言的恐慌深深包裹着她。
她好像再次被放逐到了一片茫茫无边的海面,站在一艘伶仃破旧的小船上,孤立无援,下面是漆黑的深不见底的大海,穷途末路不过如此。
江银素叫了系统一声,轻轻问道:“晏云归上辈子那场车祸,真的是意外吗?”
系统有些不想告诉她:【这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江银素闭上眼睛,睫毛轻轻颤抖着,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拿着尖刀在她的身体内搅弄,五脏六腑都被碾碎成泥,只剩下撕心裂肺的剧痛。
“不是,对么?”江银素垂着眼睑,眼睫毛上带有微微湿润的痕迹,像是打湿了的蝶翼:“和他那时候赛车一样,他是因为我的离开,故意寻死对不对?如果说晏家的人是害他的主谋,那我就是帮凶,是不是?!”
系统金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极为清澈通透,泛出一片晶莹剔透的色泽,仿佛能照透进人心底很深很深的地方。
它望着江银素,叹了一口气:【你们人类真的很会庸人自扰,总是因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去担惊受怕,从而导致现在走上弯路,做下错事。】
这句话,简直就是江银素前世的真实写照。
系统偏头看向窗外,明明是那样柔软可爱的小白猫模样,却让人觉得它身上担负着无数时光的累积:【江银素,你需要做的是往前看,而不是向后退,又一次庸人自扰,为了一段你再也触及不到的旧日时光。】
江银素明白系统说的这些,也明白人活一世难得糊涂,她和晏云归之间,有些事情就这样尘封在她前世死亡的那一刻,尘封在北城那年的初雪中,其实是最好的。
就像系统说的,她在庸人自扰,已经重新开始了,没有必要抓住那段根本无法触及的前世时光不放。
可是……那是晏云归,是她许愿要这样一直到老的人,是答应了她,要这样一直到老的人。
江银素不想在他的事情上再次糊涂,她已经自私自利了一辈子,忽视晏云归的喜欢,忽视晏云归向自己伸来的那只求救的手。
这辈子,江银素再也不想这样了。
“你说来说去却不给一句准话,已经在告诉我了。”江银素声音低低的,还有几分沾染了湿意的沙哑:“不是意外,是一场顺应别人阴谋算计的自杀,对吗?”
系统觉得这届宿主真是让猫捉摸不透,她明明是一个贪婪自私、冷血现实的人,最会得过且过,粉饰太平,现在就是她最应该粉饰的情况,可是这个时候她又非要一个清醒明白。
真的太奇怪了。
系统疑惑的挠了挠头:【其实,宿主你最多只有百分之二十的原因,这件事最大的责任不在你。】
“最大的责任或许不在我,可我很有可能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江银素嗤笑了一声,纤长浓密的睫毛垂落下来,眼底渐渐黯淡下去,变得漆黑无光,仿佛沉在黑暗深处。
系统看她这样,扇动翅膀飞过去,用小爪爪拍她肩膀:【没有啦,宿主,你不是最后一根稻草,也不是导火线,晏云归早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拿钱走人这件事对他来说,最多有点小失望,根本不痛不痒。】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越是这样江银素就越心疼晏云归,越觉得自己是个混蛋玩意。
系统也知道江银素现在听不进去,不过看到改造值往上涨,它还是很欣慰很开心的。
【恭喜宿主,当前宿主改造值已升至96。】
车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停在一栋红砖小楼前,这附近属于北城郊区,城市的繁华在这里褪去了七七八八,甚至有种了无人烟的荒凉感。
袁管家看到小楼前的那辆银色跑车,有些激动:“江小姐,那是少爷的车!”
江银素点了点头,打开车门下去,这座小楼周围环绕了一圈锈渍斑斑的黑色铁栅栏,栅栏四周到处攀附着盛放的粉色蔷薇,萧疏之中透着些许艳丽华姿。
进了里面,到处都是茂盛生长的野草,显然多年没有人打理过,荒芜感更甚。
一踏入小楼内部,江银素就能闻到一股铺天盖地的灰尘味,掺杂在其中的是淡淡的霉味。
袁管家跟在江银素后面,看着小楼内的一切,某些记忆渐渐复苏,心里顿时酸了起来:“少爷应该在三楼。”
老人这么确定,说明晏云归以前经常来这里,事情的转折是在青年二十一岁时,也就是说,他大概有八年没有踏足过这个地方。
江银素没有心思打量小楼内部的摆设,只是视线匆匆瞥过,注意到墙上挂了很多画,虽然外面的玻璃上蒙了一层灰尘,但也能看出那些画的斑斓色彩和美丽。
上到三楼,长长的走廊尽头是一面窗户,盛夏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廊内,仿佛将自由的光禁锢在了一道长而窄的樊笼中。
江银素顺着走廊往前,很快便走到一道半开的门前,刚要进去,注意到旁边挂了一幅画,一幅她没有见过却无比熟悉的画。八壹中文網
那是一只小小的橘猫,软软乎乎的身体,踩着小脚印,是晏云归的微信头像。
而在橘猫上面,画的是一位坐在红木椅上的老人,穿着一身黑色龙纹唐装,戴着老花镜,双手扶着一根拐杖,神情严厉,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江银素看到画中老人的那一瞬间,福至心灵,她知道这个老人是谁,晏云归的祖父,那位晏老先生。
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往画的下方看去,在右下角找到了有些熟悉的字迹。
——归。
这是晏云归的画,前世今生,他们在一起十三年,江银素从来不知道晏云归会画画。
她不懂画,也能看出这幅画画得非常好,需要很长时间的沉淀,五年,十年,或许更久。
江银素忍不住抬手,指腹在那个归字上面摩挲,随后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