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崇远因为美国那边的合作商出了点问题，一直忙到了深夜。
合上笔记本电脑，莫名地觉得烦躁，便抽出一根烟，起了身，踱步到阳台。
他将烟点燃，夹在修长的手指之间，放到嘴边吸了一口，吐出一圈烟雾，瞬间，缭绕的烟雾淡薄地笼上他那深邃的黑眸。
那双黑眸不由自主地瞥向雨嫣房间的方向，透过窗棂可见里面还亮着灯。
他微微蹙了眉，想到雨嫣的失眠症，下一秒便掐灭手中的烟，大步径直走出卧室。
来到雨嫣的房门口，他抬手敲了敲门，里面却是一点声响都没有。
“难道睡着了?”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决定不进去打扰她。
转身刚要往回走的时候，里面忽然传来一阵隐忍的低泣声，急得他毫不犹豫地转开门把，才发现雨嫣并没有锁门。
房内一片光亮，而雨嫣就坐在床脚下，双手抱着双膝，头无力地靠在手臂上，泪眼汪汪，嘴角却是抿得紧紧的，逼迫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只有在憋不住的事后，才低泣几声。
床边上放着两张照片，一张是是全家福，一张是穆崇远上次在公寓抽屉看到的那张。
看着她那样伤心难过却又隐忍的模样，穆崇远的心，像被什么重物一击，发出沉而钝的疼痛。
窗户有股凉风进来，冰凉刺骨，穆崇远皱了皱眉，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窗前，关上窗户。
雨嫣听到脚步声，连忙拭去眼泪，抬眸看向穆崇远，扯出一个微笑:“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穆崇远返身走到她身前，将她拉了起来，虚扶着她坐到床上。
“怎么哭了?”
雨嫣愣了下，扯出一抹笑意:“睡觉的时候，做噩梦了。”
“梦到你家人了?”穆崇远又问。
雨嫣回想到刚刚那个梦，垂下了眼帘，眼泪从她的眼里流出来，可她依然笑着说:“我梦到他们都不要我了，他们还有我哥，他明明说过，不管到哪，都不会把我落下的，可是为什么他还自己走了呢？”
说着，她忽然泪眼汪汪地望向穆崇远:“穆崇远，你不知道，很多时候，我都希望当初不要被救过来，因为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太难了。”
穆崇远看着她，心中某处一片柔软，他将雨嫣拉入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住她，语气是他二十几年来从所未有的温柔:“你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你有你爷爷，有我，还有。。。”
他最终没有把哥哥两个字说出来，因为他知道，有时候失望是可以活活将一个人推入万丈深渊，韩睿现在病情不明，有没有醒来的机会都不知，他不想在给了她希望之后，让她再一次陷入失望的绝境之中。
而雨嫣在听到穆崇远说“有我”的时候，眼里涩涩的，心中更是莫名颤了一下，顺而抬眸，不确定地看着他。
她记得她也曾这样钻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只不过那时的她，还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像这样的隐忍低泣，而是直接咆哮大哭。
可是那个男人的反应却很冷淡，没有抱住她，也没有安慰她，而是认真严肃地告诉她说她没有悲伤难过的资格，因为她的命是她爸爸妈妈拼劲全力换来的，她只有咬紧牙关走下去，他也告诉过她，别想着依赖别人，因为别人没有义务让她依靠。
慢慢地，她学会了独立，学会了坚强，最终从那场苦难中“破茧成蝶”。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过程有多么艰辛，有多么痛苦。记得每次撑不下去的时候，她还是会不自觉地拨打那个男人的电话，想要寻求一丝丝的安慰和鼓励，可是他冷漠的反应，让她渐渐寒了心，也让她懂得了，在这个世上，除了需要她照顾的爷爷外，真的只剩下她自己了。
所以当穆崇远说她还有他的时候，她真的不敢相信他会把自己当成她的依靠，毕竟在她的认知里，她觉得穆崇远比起沐寒来，更加抓不着。
“在想什么？”穆崇远见雨嫣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挑着眉问道。
“穆崇远，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你指的是什么？”穆崇远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雨嫣顿了一下，本能地后退两步:“你说我有你，我想知道是短暂的占有还是长期的拥有？”
穆崇远深邃的桃花眼坚定而认真:“一辈子，让你拥有一辈子，这个答案满意吗？”
穆崇远的回答让雨嫣微微愣了一下，她扯着嘴角说道:“你想清楚了吗，我真的没有你想得那么好，我有一堆的坏毛病，我。。。”
“他爱过你吗？”穆崇远冷冷地打断雨嫣的话。
“什么？”穆崇远豪无厘头地来这么一问，雨嫣发懵。
穆崇远微凉而心疼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剑眉蹙了蹙:“是什么让你爱得这么小心翼翼，这么自卑，雨嫣，你骨子里是一个骄傲的人。”
雨嫣听懂了穆崇远话里的意思，她深深吸了口气:“穆崇远，我是喜欢过沐寒，但我从来没有丢掉过我的骄傲，因为从一开始，我就做好从这段单恋中随时抽身的准备。但你和沐寒不同，你我之间，你是主导，你会让我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所以，是谁让我爱得这么小心翼翼，你应该知道了吧！”
“那你说，怎么样才能让你有安全感？”穆崇远的声音淡淡，上扬的嘴角掩饰着他此刻愉悦的心情。
雨嫣也不再拐弯抹角，直视着他深邃的眼睛，说道:“还是之前那句话，我希望的感情是长长久久的，可以一直走到底的。”
穆崇远挑了挑眉:“这是你要的，当然也是我要的，我问的是，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我是真的想要和你走一辈子的？”
雨嫣顿了顿，笑着问他:“穆崇远，你有没有想过结婚，和我？”
“嗯？穆崇远蹙了蹙眉，疑惑地看着她。
看着穆崇远的反应，雨笑了，笑得很自欺欺人:“没有，是吧！可是我要的感情是以结婚为目的，我不需要轰轰烈烈的爱情，但我期待能和我爱的人，平平淡淡地过一生，这话我跟你讲过吧！”
“你怎么知道我没想过？”穆崇远眯了眯眼，一脸戏谑地看着他:“你想要婚姻，明天我们就去领证，正好，我也不想这么没名没分的。”
雨嫣脑袋空白了几秒，她是想要一段以婚姻为终点的感情，不是想现在就结婚。
“穆崇远，我认为我们还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别忘了，你都还没转正呢！”
穆崇远挑挑眉，一脸的无辜：“这婚不是你谈起来的吗，怎么又怪到我身上了，还有，关于我现在的身份，我很清楚，不用谢大小姐一直提醒我。”
雨嫣咬了咬唇，不想再跟他多说，对于此人的毒舌，她一向都是甘拜下风的。她向他摆了摆手，下了逐客令：“很晚了，我要休息了，穆总是不是可以移驾了？”
然而，穆崇远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就那样站着看着雨嫣，深邃的目光光就那样地停驻在她身上，许久都未曾移开那样的专注，又是那样的自制。
雨嫣不知为何，此刻竟从他身上感觉到一股之前从未有过的禁欲气息，真的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喜欢流连于万花丛中的穆崇远竟然会是这样。
“那个，穆崇远。。。”
“我是认真的，我想和你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