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窗户的地下室阴暗又潮湿,雨嫣手脚被绑着,动弹不得,只能蜷缩着身子,躺在冰冷潮湿的水泥板上。
一双空洞却又恐惧的双眸紧紧盯着那破旧的大门,希望这时谁能把它撞开,给她一点星光也好。
此时此刻,潜在的幽闭恐惧症开始咆哮,她渐渐感到呼吸困难,犹如身体被人按在水中,马上就要失去意识一样。
她的幽闭恐惧症是在车祸的时候,被困在没水的车里整整两天而留下的阴影,平时倒没什么,对于生活也没有什么影响,但只要在幽闭的环境中,这种病就像海啸一样,立马可以将她淹没,吞噬。
意识越来越模糊,呼吸越来越急促,雨嫣想开口大喊,却是什么也喊不出来,恐惧和绝望就像毒药一样,让她全身发疼,可她始终咬着唇,告诉自己不能睡过去,脑中一直提醒着,她还有很多的事没有做,哥哥没有找到。。。。但终究还是没能撑下去。
凌晨,寂静清冷的医院里,四处弥漫着浓浓的消毒水味道,病房里更是静得连一根针落下的声响都能听得见。
穆琴和乐乐分别守在病床的两侧,穆崇远则是随意地倚在门栏上,只是那双紧拧的眉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床上的雨嫣,虽然此刻她睡着了,但紧蹙的双眸却是没有舒展过。还有,她明显瘦了,比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真的瘦了好多,这个是他把她从地下室抱出来时明显感受到的。
想到这,穆崇远的双目拧得更紧了,他记得那时他砸开地下室大门,跑进去的时候,昏暗的角落里,雨嫣缩成一团,一动不动地躺着。虽然地板是冰冷的,但是她的体温却是烫得吓人。抱起她的时候,他的心是揪在一起的,手是发颤的,将近三十年了,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担心一个人。
穆琴转头的时候,便见穆崇远的目光始终落在病床上,一副失神的模样。
她不禁蹙了眉头,说道:“哥哥,要不你先回去吧!”
穆崇远回过神来,将目光稍微移开,漫不经心地说道:“那我先走了。”
穆琴嗯地一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后,又想想他抱出雨嫣的那一幕,不禁低叹一声,心里暗自腹诽:“我哥哥不会真的是看上雨嫣了吧!”
医院的地下室,穆崇远坐在驾驶位上,他并未将车子启动,而是掏出一根烟,闷闷地抽着,心里竟有说不出的烦躁。
要说跟雨嫣不交心相处的这两年,是极为舒适的,要不是因为雨嫣的那层身份,他是不想结束这样的关系的,至少暂时他不想。其实以穆崇远今日的地位,加上他做事一向随性,跟谁在一起压根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也不用顾忌对方是谁,家世背景如何。只是雨嫣曾经的身份让他尴尬,让他无地自容,更让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有舍命之恩的兄弟。
手中的烟已经燃了一半,他不耐烦地掐灭,随即启动车子,离开了医院。
清晨,穆崇远换了一套衣服,从楼梯上下来,就见穆琴像一个漏了气的气球一样,恹恹地窝在沙发上。
穆崇一边整理着衬衫上的袖扣,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回来了,你那同学醒过来没有?”
穆琴脸色带着疲倦,肤色有点暗沉,声音也有点泄气:“醒是醒了,只是比昏迷还糟糕。”
穆崇远的手稍顿,问道:“怎么说?”
穆琴抬头看了穆崇远一眼,眸色瞬间发亮,只见她连忙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对着穆崇远问:“哥哥,你有认识的心理医生吗?”
“嗯?”
看着他探寻过来的眼神,穆琴说了实话:“是这样的,雨嫣醒来的时候,情绪极为崩溃,几个医生一起将她按住,给她打了镇定剂,她才安静下来,医生说她这种情况应该是幽闭恐惧症。”
闻言,穆崇远微微拧眉,一时没说什么。
穆琴顺着原来的话继续说下去:“医生说这种病发作的症状就是情绪崩溃,如果病人能够及时调整过来,是可以自愈的,如果病人意志力不够坚定,紧接着就是沉默寡言,把自己藏于自己的世界之中,慢慢地就会失去自理能力,成为一个精神病患。”
“哥哥,你是没看到,雨嫣醒来时表现出的那种恐惧,无助,绝望,痛苦,真的好可怜,很让人心疼,我甚至想象不出,要经历什么样的伤痛,才能像她那样崩溃。”
穆崇远胸口像是哽着什么,下不去,吐不出来,沉默了片刻,他才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凉薄的眸光望向窗外,俊彦的侧脸看不出一丝情绪。
“是我,我记得你有一个朋友是心理医生,能不能请他帮我看个人?”
清冷的声音弥漫在柔和的晨光中,竟是有着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错觉。
时间一晃几天过去了,雨嫣的情况并未得到好转,反而更加恶劣了,每次一醒来,情绪都处于崩溃的边缘,只能靠镇静剂安静下来。
而当穆崇远踏进病房的时候,雨嫣刚打完镇静剂睡了过去,但她身上和病房的狼狈模样,就知道她刚才又闹过了。
穆崇远看着那张日益消瘦,又毫无血色的脸蛋,不禁蹙紧了眉头。
病房前的一位年轻医生将雨嫣安顿好,转头对着穆崇远兄妹道:“穆先生,穆小姐,请到我办公室一趟。”
两人皆是忧心忡忡地看了雨嫣一眼,随着年轻医生走出病房。
来到医生办公室,年轻医生率先坐到办公桌后面的扶椅上,抬手做了一个请字,示意他们坐下谈。
穆琴看着凝目不言的年轻医生,如坐针毡,率先开口问道:“张医生,雨嫣她的病是不是很麻烦?”
沉默了许久,张医生抬头,忧忧地看着他们兄妹俩,沉声道:“穆先生,穆小姐,三天前,我就跟你们说过,谢小姐的这个病要靠她自己才能缓过来,可如今看来,是失败了,你们也见到了,她每天一醒来,根本无法安静,只能靠镇静剂,而镇静剂这用药物副作用是极大的,已经这么多天了,再继续用下去,我怕她身体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