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燃烧的味道经久不散……
不单单是城外的异族大军食难下咽，城内的姜老二他们也是吃不下去，哪怕是清粥稀饭，也是很容易就在这令人作呕的气味中吐出来。
因为，城外那汹汹的大火，是什么在燃烧，所有人都清清楚楚。
姜老二强迫自己吃了一大碗稀饭,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至于林见鹿，这会儿已经是瘫在了床上，他吐的更凶，胆汁都吐出来了的感觉。
“酸秀才，你这是不行了啊！”
看到林见鹿的样子，姜老二一下就乐了，那种发自内心的呕吐感觉一下散了个七七八八。
林见鹿瞄了姜老二一眼，道：“不会说话就闭嘴！”
“嘿嘿,哈哈……”
看着半死不活的林见鹿,姜老二忍不住哈哈大笑。
林见鹿气得不行，挣扎着爬起来，非要跟姜老二拼个你死我活。他咋变成这样的？还不是为了守住防线？
“别激动，别激动！”
姜老二连忙拦住林见鹿，“我开玩笑的，你至于么！”
“我也开玩笑的！”
林见鹿哼了一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依旧是感觉浑身不舒服。
若不是知道自己没有中毒，林见鹿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中毒了。现在的他，那真的是浑身无力，哪怕是稍稍动动胳膊腿，也感觉人都要废了的感觉。
“酸秀才，我觉得吧，你还是要吃点东西，哪怕是随便吃点儿，不然的话，这身体遭不住！”
平静下来后,姜老二郑重其事地跟林见鹿建议。
林见鹿回以白眼,他也知道这个，可问题是，吃不下去就是吃不下去。
“有了！”
看着林见鹿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姜老二忽然有了主意，“酸秀才，你带着那些实在扛不住的人暂且退出关城，在后方修整。”
“一旦异族再度攻城，你们这些人就是守城的主力！”
兵分两路！
姜老二看向林见鹿，郑重其事地开口。
林见鹿稍稍想了会儿，便点了点头，道：“可以。”
眼下，也只能如此。
毕竟，如果所有人都留在关城内，除了遭罪之外，别的事儿也干不了。
而在当前大火还在燃烧的情况下，异族大军也不可能攻城。
攻城，是需要条件的。
任你何等的破釜沉舟,也不可能冲进火海里去找死。
城墙外的尸山绵延数十丈，那熊熊的大火，可不是一下就能冲过来的。
即便是异族大军想要灭火,一时半会儿也是不成的。毕竟这大火是用火油燃起来的，火油，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扑灭的。
……
此时，在大宁府的南边和东边，大队的援军正在急行军赶路，向着姜老二他们所在的关城赶来。
关城这边的冲天而起的熊熊浓烟，隔着老远，都能看到。
“速度，加快速度！”
“兄弟们，异族就要来了，咱们要是去晚了，就要面对异族的骑兵冲击了！”
“跑起来，都跑起来！”
“能跑的都跑，不能跑的，慢慢走！”
“冲，冲，冲！”
原本还算整齐的援军队列，慢慢变得稀疏起来，骑兵已经开始策马，远远将步兵丢在了身后。
这样的行军队列，若是遭遇伏击，那么便注定了溃败。
但现在，没有人在乎这个。
毕竟前来增援的部队，大部分都是地方的镇守军卫，像大夏朝廷曾经的主力边军，并没有赶来。
所有的边军，都有要面对的外族。
事实上，随着大夏朝廷的崩塌，大夏的四方边境，都在爆发大战。
当然，像北方异族这样倾全族之力而来的，却只有北方异族。
这也是为什么各地的军队纷纷向大宁府开拔的主要原因。
地方镇守军卫，本来就没有一个整体的统领，属于典型的各自为战。
而在同一时间，在北方异族的大营后方，谢老爷子带着谢家众人，以及曾经的大宁府边军主力，正在潜伏，寻找适合的出手机会。
然而，没有！
北方异族倾全族之力南下，大营绵延数百里之地，对于潜伏在他们后方的谢老爷子统领的大宁府边军，一直都是防备着的。
“爹，咱们这样，是找不到机会的！”
谢成忠有些急眼了。
从南边冒起滚滚浓烟的时候，他就有些等不及了。
在谢成忠看来，南边燃起如此浓烟，九成九是异族大军攻破了关城，正在城内烧杀掳掠。
“闭嘴，你懂个锤子！”
谢老爷子听到大儿子的话，直接吼了过去。
“你是猪鼻子吗？闻不到空气里的肉味儿吗？”
谢老爷子抬手抽了谢成忠一巴掌，“若是我没猜错，应该是关城上用了火油，点燃了城墙上的尸体。”
“告诉兄弟们，好好养精蓄锐，咱们出动的时间快到了！”
“哦！”
被自家老子抽了一巴掌的谢成忠很郁闷，但是吧，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谢成忠能咋办？只能是老老实实受着了！
谢老爷子虽然没看到关城的情况，但他猜得到。
而且，他知道，距离他们出击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或许是今晚，或许是明晚，只待看看异族军营的烟火气就能做出判断。
虽然北方异族有食人的传统，但这些异族只是将夏人当成食物，而对于他们自己人，他们一样是心存敬畏的。
关城燃起大火，燃烧的应该主要是北方异族的尸体，那味道，相信这些异族的畜生也是不会感觉多么的舒服。
只要他们感觉不舒服，就别想好好吃东西。
主要吃肉的北方异族，若是吃不进去东西，那么，体力肯定会大幅度下降，到那时，就是他们大宁府边军的机会来了！
当然，这需要个时间。
异族大营连绵上百里，消息传递也是需要时间的。
等到异族的人都知道那滚滚浓烟是什么，好戏才算是堪堪开始。
……
关城内，林见鹿带走了超过八成的士兵，主要是那些新兵。
而姜老二则带着剩下的士兵留在关城内，坚守在城墙上。
空气中的味道更加难闻，但姜老二等留下的人，已经是慢慢适应了，他们甚至已经可以在城墙上吃东西。
呕吐？
不存在了！
任何东西，一旦习惯了，那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因为这熊熊大火，异族的进攻不得不停下。
但是吧，每天都会有一队异族士兵装模作样地靠近城墙，然后在灼热的高温和难闻的气味中后撤。
“兄弟们，想不想玩一波儿大的？”
两天时间，大火虽然已经小了很多，但依旧在燃烧。
空气中不单单是有烤肉的味道，风吹过，还有各种的灰烬在空中飞扬。
这灰烬，自然包含着不少的骨灰。
关城内的众人在姜老二的带领下，都用棉布捂住了口鼻，正在城墙上列队。
“将军，您就吩咐吧！”
“就是，咱们兄弟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有什么不敢玩儿的？”
如今留在城墙上的两千多号人，都是厮杀好手，是真正的精兵。
“今儿晚上，咱们出城，给这些异族的畜生来一波狠的！”
“若是运气好，让他们直接炸营，咱们也就赢定了。”
“若是运气不好，咱们兄弟们，九成九是回不来了，怎样？有没有谁想要退出的？”
“没有！”
面对姜老二的询问，众人压低声音，齐声回答。
姜老二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大家都回去好好睡一觉，等天黑了，半夜的时候，咱们溜出城去，给这些异族的畜生来个狠的！”
“将军，下面大伙还没洗灭呢，咱们怎么出城啊？”
有人好奇地望向姜老二。
姜老二嘿嘿一笑，道：“自然是走地道咯！”
事实上，从林见鹿让人用火油点燃了尸山的那一刻，姜老二就有了这算计，并且暗地里带着人开始挖掘出城的地道。
因为是寒冬时节，地面冻得梆硬，姜老二他们挖掘地道着实废了些力气，若不是姜老二这个天生巨力的怪胎存在，这条地道可不是那么容易挖通的。
夜色很快降临，姜老二带着众人，吃得饱饱的，然后，全都在城墙下养精蓄锐。
在大火没有熄灭之前，北方异族根本就没办法攻城。
这也是姜老二为什么敢玩这一把大的的原因。
用兵之道，以正合以奇胜。
此次，姜老二就是准备来一次奇袭。
就算是不能让异族大军炸营，这黑夜里的突袭，也绝对能给对方造成巨大的损失。
慢慢的，天色越来越黑。
姜老二带着人，开始进入地道之中。
所有人都是小心翼翼，不敢弄出一点的动静。
这可是偷袭，自然要小心谨慎。
地道的出口，被姜老二开在关城的东北角。当姜老二他们从地道口钻出来，便迅速向着东北方向潜行。
他们要奇袭北方异族的大营，自然得来个出其不意。
所以，姜老二的计划是，带着人试试能不能闯进异族的马厩。若是能进入马厩，只要将马厩内的马群全都闹起来，那么，这异族的马群奔腾之下，威力怕是不下数万雄兵。
事情的发展，出乎姜老二的想象。
北方异族在侧面的防守，几乎为零。
除了一小队站岗的士兵，再无任何岗哨。
姜老二带着人，麻溜儿地解决了这些站岗的士兵，潜入了北方异族的大营，没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马厩所在。
“将军，要不，咱们的人都进来，人说一匹马，两千人的骑兵冲锋，那威力，那绝对更猛！”
“别废话！”
对于身边人的建议，姜老二直接瞪了对方一眼，“按照原定计划去做，不要瞎琢磨！”
两千人如果真的化身骑兵，威力肯定更大，但问题是，一旦一旦他们成了骑兵，冲进了异族的大营，不小心被困住，再无一丝一毫生还的可能。
毕竟，这里是异族的大营，对方是倾全族之力而来，对方的人数，超乎想象。
很快，马厩的门被打开。
只要战马受惊，便会疯狂从马厩之中冲出来。
“点火！”
姜老二果断下令。
随着姜老二一同潜入的百人队伍，纷纷将随身携带的一根根火把点燃，丢出去。
草料堆燃起，一座座毡帐燃起，
大火在顷刻间蔓延开来。
“走水了！”
“快来人啊！”
震天的呼号声响起。
许多的异族从毡帐中冲出，却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无计可施。
灭火是需要水的。
可深冬时节，哪儿来的水？
没等这些有点反应，马厩中的战马呼啸而出。
“跟我喊！”
异族大营外，姜老二看到异族大营内出现了乱象，立刻召集出城的两千人发出了高昂的喊杀声。
“杀——啊——”
两千人人手两三根火把，甚至还有人双手都抓着火把，随着姜老二一起，向着异族大营冲锋。
当然，姜老二没打算带着他们真的去冲击北方异族的大营，他们只是在外面造势。
许多的异族士兵本来在毡帐睡觉，陡然听到这喊杀声，一下惊醒。
有人彻底醒来，有人半梦半醒……
在这样的情况下，姜老二的喊杀声，把那些半梦半醒的人给影响到了，他们都没有弄明白怎么个情况，就跟着喊了起来，并且向着旁边的人挥起了刀。
混乱在顷刻间爆发！
炸营了！
事情的发展，就跟姜老二心中最美的设想那般发生了。
最初的炸营，只是北方异族的前军大营，但是，随着有人开始奔跑，炸营竟是蔓延到了中军大营。
最终，这一场炸营波及了北方异族半数的营地。
面对这疯狂的一幕，北方异族的王痛苦地吐血了。
可这一切仅仅是个开始。
原本还想着等北方异族的士兵因为吃不下东西而体力衰退时出击的谢老爷子，在意识到北方异族的异常后，第一时间让大宁府边军发起了冲锋。
……
当黎明到来，曾经连绵上百里的北方异族大营已经是变得残破不堪，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伤员。
一夜炸营，北方异族的实力，至少折了三成。
若是算上谢老爷子率领大宁府边军的突袭，北方异族的总体实力，至少减了五成。
当然，谢老爷子他们也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大宁府边军，经此一役，减员六成，谢老爷子也挨了两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