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澈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他只是注意到，那些靛青色的雾气，主动的从他的鼻孔涌入了他的身体。
而随着这些靛青色的雾气涌入，蒋澈的眼中，浮现出惊骇，惊喜，甚至狂喜的光芒来……
四月27号，牙疼，欲要命。
急入医院求救，医生曰：扫码，挂号，付钱，往综合楼抽血、拍片、心电图。
去银两四百。
余不愿抽血，但钱已花，只得从之。
然入院至此，牙疼依然，更有加剧，急告知医生，得止痛、消炎药二盒及漱口水一瓶，尊医嘱服之用之。
然牙疼亦未能解丝毫。
未时末，取抽血报告、心电图报告，拍片片子，再寻医问之。
医翻视资料三秒，曰：此片所显，君智齿当拔，待七日后，君牙不疼时可来拔牙。
余心中滔天浪起，牙不疼时来拔牙？吾脑子有病乎？
但余心羞涩之，不敢顶撞，唯问价格，拔一齿竟须一千五百两有余，心中滔天愤怒，仍心中羞涩之，诺诺而去……
越明日，牙越疼，食止痛药亦不能缓。
忽见书架上有《针灸大成》，翻之，又佐《董氏奇穴》，得妙穴二者。
家无银针，以缝衣针代之，麻着胆子，扎向自己，二针即下，牙疼即消。
神效如此。
惊奇。
人身真有经络真气乎？
如是此，吾当修仙去也！
“杀了我吧！”
“艹艹艹！”
“牙疼起来怎么可以这么疼啊！”
内心悲号，烦躁沮丧，蒋澈右脸颊已经红肿起来一大块，轻轻碰到就疼。
吃东西疼。
不吃东西也疼。
醒着疼，睡着了还能被疼醒。
无奈，
他将止痛药翻了三倍的量吃下，漱口水一遍一遍漱口吐出。
依然牙疼。
强忍疼痛，如坐针毡静坐了三个小时后。
“这尼玛止疼药难道是伪劣假冒产品吗？”
“劳资都直接翻三倍吃了，怎么还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止痛药的拉闸，再想起昨天去医院的情景，蒋澈心底对于医院感到了绝望。
他喵的，牙疼去医院是想让医生先解决牙疼这个问题的。
但是，
钱花了，血抽了。
牙疼不仅没有解决。
医生反而让他等牙不疼了去拔牙。
狗入的！
就会，就会抽血、心电图、拍片。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无论什么病都开始走这个无意义的流程的？
在最开始，蒋澈还以为医生只是要通过抽血、心电图、拍片来替代以前的望闻问切。
只要抽血、心电图、拍片的结果出来，这大医院的医生，定然能对症下药，瞬间为他缓解疼痛的。
结果，
医生拿到心电图等资料，就看了一眼，然后对他说了一句他至今都无法释怀的话语：“看片子，你这个是智齿阻生啊，必须拔掉。”
“等一周后，你牙不疼了来拔吧。”
啥米？
等牙不疼了来拔牙？
都不疼了，为什么还要拔牙？
不对不对！
我特么是来治疗牙疼的，不是来拔牙的好吗？
你不解决我现在的牙疼，反而让我等牙不疼了来拔牙？
什么几把鬼逻辑？
请问我现在的牙疼怎么办？
当时，蒋澈是想狠狠质问那个医生的。
但，
有些羞涩内向，加上牙疼，真正的说话就疼，他只能唯唯诺诺点头。
但心底，却是决定了绝对不会再去这牛马医院的。
此时，
蒋澈一手托着右边腮帮，一边心底负能量无限。
“什么医生！”
“真就手术室等于钱是吗？”
“医德都哪里去了！”
“牙疼都治不了，还要等劳资牙不疼了去拔牙？！！”
蒋澈很痛苦。
在心底无限问候医生的家属。
也是此时，他转头，瞄到了那几乎就是个摆设的书架。
瞄到了书架上的两本书籍。
一本名字是《针灸大成》、一本是《董氏奇穴考》。
这是曾经对玄幻仙侠小说极端感兴趣的蒋澈，为了研究经脉和修仙，才买来的书籍。
但自从买来就从来没翻开过一次。
此时，
脑中灵光一闪，
不如试试针灸？
就算中医真的是封信迷信残余，可牙疼到了此时这种地步，蒋澈也只能是病急乱求医了。
总不能真的熬一周，熬到牙不疼了去拔牙吧？
当即，蒋澈迅速将这两本针灸的书籍取下来。
迅速翻看目录。
《针灸大成》目录第十页，卷之八，其下分列有各种门，有头面门，鼻口门，迅速翻开。
头面门在367页，一路找下来，跟他的病症有关的，就只有一个颊肿：颊车。
颊车穴治疗颊肿吗？
但，蒋澈隐隐约约记得某个中医专业的朋友跟他说过，新手学针灸，手脚可以随便扎，但头面腹背是绝对不能乱扎的。
尤其是胸背，一旦扎错，伤到了内脏，最多两三年就嗝屁了。
而颊车恰好在腮帮子的位置。
属于头面部的穴位了
风险太大。
虽然此刻牙疼到蒋澈感觉快要死了。
可这不还没死吗！
可千万不能把自己扎死了。
继续，
鼻口门在370页。
一目十行的寻找下去，双眼只搜索牙或者牙齿的词汇。
齿寒：少海。
齿痛：商阳。
牙疼：曲池、少海、阳谷、阳溪、二间……太多，搞不懂，忽略！
上牙疼：人中、太渊……太多，不要！
下牙疼：龙玄、承浆（什么灸五状，补泻啥的）看不明白，放弃。
然后，
鼻口门就没了，就转入了胸背胁门。
再度翻了许久，什么头面合谷收、腰背委中求，也没懂到底是啥子意思。
蒋澈放下了针灸大成，转而将董氏奇穴考翻了起来。
牙疼，牙疼……
有了！
还很多。
什么三齿穴，大白、灵骨，很陌生的字眼。
再接着看下去。
侧三里穴，侧下三里穴，足三里他是听说过的，当即锁定这两个穴位看过去，主治：牙痛、面部麻痹、三叉神经痛……
跟自己的牙疼腮帮子肿一一对应上了。
就是你了！
但具体位置在哪儿？
百度一下。
侧下三里在侧三里下边两寸，而侧三里在足三里的外开一点五寸……
？？？
足三里在哪儿？
一寸又是多长？
在浏览器上的搜索条目增加了十多条之后，蒋澈满意的退出了手机浏览器。
他已经胸有成竹了。
然而，
针呢？
谁家里没事会准备针灸针？
至于去药店买，且不说药店有没有，就说蒋澈家在农村，车马不方便的，便不可能快速买到。
而牙疼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了。
当即，
蒋澈灵机一动，不如，就用缝衣针！
反正都是针！
可惜，家里好像很多年没有过缝衣针了。
蒋澈迅速出门，隔壁陈家的门开着的，他家有人在。
敲门，
“哟，小澈，里面做！”
“喝茶不，我给你泡一杯！”
蒋澈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腮帮子，艰难的开口道：“婶儿，你家有缝衣针没有？我借两根。”
这一句话说完，腮帮子真正是疼到要命了。
眼泪都疼了出来。
“你这风火牙？我家里有止疼药，你先吃点。”
好烦啊！
蒋澈迅速摆手：“没用，我吃了七八颗了，都没用！”
陈婶儿已经迅速拿着缝衣针出来了：“那你要缝衣针干嘛？”
她有些担忧的看着蒋澈的腮帮子，红肿红肿的。
蒋澈不想废话了。
再多说几句话，他真的要死了。
“针灸！治牙疼！”
话音落下，他抓起那一盒缝衣针，逃命似的跑了。
生怕多留几秒钟，还会有回答不完的问题。
陈婶儿看着蒋澈的背影，心底有些担忧。
她迅速的去将锅里的猪食给搅动了一下，然后把炉火减小。
忙碌了七八分钟后，越想越担心。
针灸？
小澈大学专业不是哲学吗？
哲学跟医学好像不是同一回事儿。
这小子不是随便哪里听说了点东西，就自己拿着缝衣针瞎治病吧？
想到这里，
她迅速的对着屋里喊道：“当家的，火上你看着点，我去小澈家看看，他拿了缝衣针说要针灸治病，别弄出事情来了。”
“嗯！你去吧。”
陈婶儿将围裙脱下来，小跑着朝着家里走去。
而时间退到十分钟前，
本着怕死的核心精神，蒋澈取来白酒泡针一分钟消毒，然后点燃白酒，火烧三十秒，消毒。
还是不太放心，又烧了开水将缝衣针煮了一分钟。
取针。
卷起左脚裤子，一直卷到膝盖上。
从膝盖眼往下三寸，也就是他自己四个手指头的宽度。
在膝盖眼下三寸的位置按了一下，确实有书上描述的那种神奇的酸胀感。
看来这就是足三里了。
但不针足三里。
蒋澈继续从足三里的位置，外开一点五寸，按了一下，确实酸爽，而且按着不只是普通的酸胀感，简直就是酸痛到极限的感觉。
要不是他忍耐力足够，说不定已经惨叫出声了。
通则不痛，痛则不通！
这是很小时候就听老人家们时常说过的话。
如果人体真的有经脉的话，那么，这按着如此剧痛的地方，定然就是因为真气不流通的缘故了。
想着这些，蒋澈左手拿起针，对准了左脚的侧三里穴。
对侧治疗规则的左病取右穴，右病取左穴这一点，他还是记得的。
虽然觉得对侧治疗这个原则，有那么一点违背常识。
但，
不相信中医，还用中医的方式去治疗，怕不是脑子有亿点点毛病。
既然要使用中医的方法。
那就且先完全相信它的理论！
针一点一点的靠近。
手，却是一点一点的抖圆了起来。
深呼吸一口气。
内心怒骂起来，
玛德！
你是老子的手，老子没让你抖，你抖你妈啊抖！
可越是这么想，手就越是发抖。
蒋澈心底快要崩溃了。
烦躁混合着对未知的恐惧，让他根本不敢对着自己扎针。
如果不是此时已然是牙疼到了极致。
他怕是已经打退堂鼓，就此放弃针灸自己了。
如果迈不出去第一步，那么这一步，将永远成为你的心理阴影，永远将你限制在第一步之外！
想到这句疑似鲁迅说的名言。
蒋澈狠了狠心。
双手一起上。
左手拿针的前半截，右手拿针柄。
但是，
卧槽。
已经不记得穴位是不是在这里了。
要是扎错了不会把自己扎成残废吧？
再次重新用手指丈量穴位。
为了避免一会儿又忘记穴位的位置，为了避免扎错导致终生后悔。
蒋澈直接用拇指指甲，狠狠的在穴位上掐出一个十字痕迹来。
这下不会搞错了。
针尖对准十字痕迹的交点。
不得不说，小时候屁股打针的心理阴影还在，还是有些下不去手。
心底还是宁愿挨一刀也不愿意挨一针的想法。
可，牙疼啊！
深深吸气，屏气凝神。
怕什么！
只要牙不疼，扎一百针劳资也愿意！
麻着胆子。
狠着心。
就当这腿不是自己的。
一鼓作气！
双手用力。
针尖刺破了皮肤，骤然的刺痛传来。
其实不太疼，跟蚊子咬的疼是一个级别。
但饶是如此，
心底的勇气，也是瞬间如云烟消散。
身体僵直。
但是，
咦，
牙，好像不那么疼了啊！
得到立竿见影的喜人效果，蒋澈压抑着浑身因紧张而产生的麻痹感。
胆子大了起来，心也不加速跳动了。
深呼吸两口之后，
用力的，将缝衣针推进了一寸有余。
整个过程中，居然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就是在针推进去一寸多的时候，穴位里面，突然的一阵剧烈酸麻感升腾。
好像那一片有什么东西突然跳动了一下。
同时，似乎真的有着一股气，直接顺着侧三里的穴位，猛地朝着脚底板冲下去。
卧槽！
真气？！
真的是真气！
这时候这真气，可比当初他自己瞎捉摸炼气的那种气感还要真实强烈！
而同时，
牙疼似乎真的彻底解除了。
蒋澈微微有些怀疑。
不会是心理作用吧？
而后，
蒋澈拿出第二颗缝衣针，这一次稍稍有了经验。
手依然抖，但却抖不圆了。
在可控范围内，
瞄准。
闭眼。
用力一扎。
一点不疼。
但，又是一股让人心惊肉跳的酸胀感出现，同时也感觉到一股气从侧下三里的位置，猛然冲向脚底。
最后猛然冲向二脚趾的指尖！
卧槽！
好神奇！
好酸爽！
而同时，
牙疼真的彻底消失了。
蒋澈当即用力的张嘴咬动起来，之前那种嘴巴轻微起伏就疼得要命的感觉，彻底没有了。
只剩下，轻松！
舒坦！
牛笔啊！我大医！
此刻，
蒋澈静静的感受着不再疼痛的牙齿。
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席卷内心。
“所有医黑，都应该亲自体验一下这针灸的神奇的，亲自体验一次之后，劳资不信还有有良心的人继续黑医！”
心底自责着。
对于中医的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而再回忆起方才的两针的感觉，那种真气冲开经脉堵塞的感觉。
牙疼立竿见影，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