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娘亲连孙家那样的皇亲国戚都懒得多看一眼，难道会稀罕洪家那个好吃懒做的无赖？
小南期待地看着娘亲，林桑只是笑笑，随意道：“老娘只是看不上——”
随着这句话一出，傻孩子揪起的心也随着母上侧漏的霸气放回肚子里。
是啊，他怎么会有那样的傻念头，娘亲不是为了给谁守节，娘亲就是纯粹地想做她自己。只是这些人如此不知所谓，娘看着怎么不生气？
林桑此刻确实没恼，她的脑回路有点清奇。
她不认识眼前的花媒婆，小南两个是认识的，打她一进门就猜到了来意，立即像胀了气的蛤蟆。心想近来自家娘亲优秀成这样，怎么侮辱她的人反倒层出不穷，这回还杀上门来了。
哥俩一上午的面壁完全破功。
他们哪里知道，钱家要不是在走上坡路，哪里入得了身边人的法眼？这正应了林桑那句话，如果你只比人强一点，反倒让人不忿，让人嫉恨。
这时候的人心是又羡又妒居多，一旦抓到机会就想上赶着将你踩上两脚，最好能踩回原形。
所以林桑压根没觉得哪里不对，甚至也没往侮不侮辱上靠。
她此刻心中一动，想的是谁说古代女子不能有自己的事业，这三姑六婆就是啊。虽然社会地位不高，却是有自主经济能力的族群。
她莫名竟然有些尊重。
只不过尊重是互相的，她尊重对方是经济独立的女性，对方却不懂得尊重当事人的意愿。花媒婆从业大半辈子，没见过如此倨傲的主，变脸功夫没修炼到家，眼看有些挂不住。
对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想挣扎一下：“东，东子娘，话不是这么说，家里总是要有个男人的，这洪江其实不错，有他在，家里——”
林桑再一次打断对方：“他有我长得好？”花媒婆下意识摇头，庄稼人有几个能像东子娘这样细皮嫩肉。
林桑又问：“他识文断字，他家底比我厚？”
摇头，还是摇头。
林桑手一摊：“这就难办了，听你说起来，他还要上我家来，可我家里不管做工还是种地用的都是机械，对方不识字，也不懂这些原理，连招个工都不合适。这事就这样，别再提了，小南，送客人回去。”
小南受娘亲不在意的态度影响，终于从一开始的愤怒中淡定下来，既然娘亲没有这个意思，谁来都没用，那他何必急赤白脸。
“花媒婆，你听见了，我娘看不上，你还是请回吧——”找回理智的小南恢复了儒商气质。
“这，这——”这可怎么是好，花媒婆心里忐忑。这可是林家父母的意思，她兴冲冲接下这单活，难道就被这么三言两语打发回去？
屋外花媒婆一步一回头，屋里小南及时自省。
“娘，我错了，我为没有必要的事着急上火，失了仪态，辜负娘亲的教诲。”他总算悟了过来，钱盈也在一旁猛点头。
认错态度都这么好吗？林桑悻悻地，孩子太乖，她竟然觉得失落。
她不知道，小南是莫名有了底气，就像归云楼的孙家一样。
林桑走后，孙家明边纳闷边往家走，走到家酒气都散了，但他还是没想明白。
他嫡亲姑母是宫里的娘娘，他爹孙二就是国舅爷，他身为小国舅一直走在婚姻市场的前沿，谁家姑娘不是任由他挑挑拣拣。
只不过由着他挑拣的人家都没意思得很，小国舅不管娶谁都腻烦得很快。他也不耽误人家闺女，一旦厌弃了就好好地将姑娘遣送回去，不耽误姑娘嫁人，更不耽误他续娶。
孙家明想不到还有不拜倒在他国舅裙下的女子，就算看不上他身份，也要看上他颜值啊。
想不通的孙家明到家就被爹娘训了一通。
孙二拍着案头训儿子：“你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么，就上赶着求亲。当着路人家丁的面，孙家真是脸都要被你丢尽！”
孙家明还是恍恍惚惚地：“她，她是，钱南说那是他娘——”
他觉得这不是真的，可爹娘却说是。“你向一个寡妇求亲，人家会怎么想？我孙家落到这个份上了？”
孙家明吞吞吐吐：“可是，可是，对方跟庆丰路签了死契，要不用这个方法，怎么将钱家拉到我们阵营？”
孙二夫妻俩齐齐一噎，是啊，本来联姻倒真是个好办法，但也要人家愿意啊，听下人回报说，那个钱寡妇连看都没看自家不成器的儿子一眼。
不对，孙二又一拍长案，差点叫这小子带进沟里。
“你没听清我说什么吗，对方可是个寡妇！”
孙家明依然一脸无辜：“就是寡妇才有求取可能啊，难道爹盼着她是有夫之妇？”
说到头嫁二嫁的问题，孙家明就更不在意了。那些曾嫁给他的女子，回娘家后不也都好好地嫁了人。而且他自己娶亲的次数一只手都数不过来，论婚姻生涯他又不亏。
孙二听得直喘粗气：“这是一回事吗，你膝下无儿无女，对方可是儿子都比你还高了。”
没想到儿子光棍到底：“那又怎么样，我娶的是林氏，又不是她儿子。不联姻，不联姻你们有更好的方法对付庆丰楼？”
做爹的气得还要骂，一旁的孙夫人忍不住劝道：“老爷，儿子说得也有理，我们不是都打听清楚了，钱家有这个能耐的不是儿女们，而是那个做娘的。对方如果铁了入股庆丰楼，要不了多久就没有我们归云阁站的位置了。”
孙二头疼，这些他都知道。庆丰楼四家联营试业，每一家都混进了孙家的食客。
所有人不可一世地进门，一脸不可思议地出来。
庆丰楼的酒菜，他们下辈子也复刻不出来。面对这样压倒性的优势，归云阁的末路一眼都能看见。但对方再能耐，毕竟是个寡妇。
当爹的没想通，娘却想得明明白白。
“要我说，先娶进门再说，等我们将对方的招数都摸明白，咱儿子的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
儿子的毛病就是不断休妻发嫁，孙二一怔，仿佛看到了出路。“你是说——”
“我是说，不如，我去找那个林氏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