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玉昆山来了一位客人，一个站在浚湯州风口浪尖上的客人。
一个儒修。
一个九境儒修。
安抚好玉昆山众人的情绪，玉龙道人转身离殿而去。
来到玉昆山山颠，看着这个一步出现在玉昆山云深处，直接无视了玉昆山护山大阵的年轻儒修，玉龙道人眼神复杂。
本就心生疲惫，玉龙道人并不想与杨学山多做纠缠，宋其然留的口信她自然也是看了，至于对方是来干什么，玉龙道人门清儿。
于是她干脆挑明了说，开门见山的说。
“除了我的本命物，杨道友要什么我玉昆山都会尽力满足。”
杨学山站在云端，如履平地。
看着似乎没得商量的玉昆山老祖宗，杨学山并不着急。
“还记得那一次湖畔会议吗？”
杨学山俯下身子，边说边用手撕扯着竟是实物的绵绵白云。
玉龙道人轻哼一声，不愿回答杨学山这个问题。
记得？
她怎么可能忘记。
那次湖畔会议，聊的就是这个话题。
结果各抒己见，闹了个不欢而散。
那年的杨学山，人人知他八境虚阳，自然也是人微言轻。
关于杨学山的建议，支持的本就不超过五成。
其余有三层表示可以等杨学山真入九境的那一天，他们会考虑共行一事。
最后两场，则愿自扫门前雪，自建闺中屋。
事到临头各自飞，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这其中，便有宛如童女的玉昆山老祖宗。
可偏偏，浚湯州率先崩塌的天幕就是她玉昆山，其弟子更是半推半就的同书院达成了模糊的共识。
当然，这事不是说玉龙道人怪宋其然，只是觉得心中烦闷，不得已抒。
如今天幕是堵上了，保下了太明国玉昆山的同时，玉龙道人还真不好直接拒绝上门“讨债”的杨学山。
所以，那就交换吧。
你杨学山儒法通天，慈悲心肠。
难不成没了这玉如意，你杨学山就不能成事了？
玉龙道人不信，也不愿信。
“杨道友，我就不像你这么好运，破境百年未成，反而落了一身伤病，若是再没了本命物，还不等你救这个浚湯，估摸着我这玉昆山就先被除名了......”
“于我来说，没了玉龙如意，又哪里只是破境那么简单？”
“您给高抬贵手？可别为难我了......”
玉龙道人小脸愁啊，一甩衣袖苦闷盘坐。
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一点也没有让步的意思。
“你看看，你看看，玉龙道友多虑了不是？”
“我这次来，哪里是为了这事？”
“只是闭关多年，与玉龙道人长久不见，有些想念道友罢了。”
“瞧把道友吓的......”
杨学山眯着眼睛，拍了拍手中的云屑，从云层中一跃而下，青衣飘荡，稳稳的落在玉龙道人的身边。
这里是玉昆山祖峰的最高处，也是一处悬崖绝壁。
“当年那一场会议，整个浚湯州有十七家山门参与，其中三家是有那老九境的顶尖山门，还有一个刚刚跨入九境的武夫山门，云林山。”
杨学山一甩青袖，大摇大摆的坐到了绝壁边缘。
“却独独不见洪门霍纳。”
“那是个活了快两百岁的老武夫了，遥想他年轻那会儿，一身的腱子肉啊，啧啧，让不少小娘子对其神魂颠倒，临到头修了个武道九境，最后面才发现，自己的境界居然是别人给的，你说可笑不可笑？”
“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
杨学山抬手轻拍岩石，笑起来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
玉龙道人面色尴尬，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笑的。
关于洪门霍纳，玉龙道人知道并不多。
在这位活了大几千岁的老牌八境修士眼里，武夫什么时候都不算山上人。
一个门派，一个山门，常常处于青黄不接的状态。
老祖强啊，八九境的纯粹武夫，可是能力扛同境剑修，还能不输太多的存在。
而那剑修，又是公认的山上难缠鬼之首。
战力不可谓不高。
只是寿命有限，武夫好像一直都没有什么话语权？
说是天幕破碎还有个一两百年，那些个武夫往往在中途就饮恨而终。
常识，也是常事。
所以那场会议，来了个云林山年轻九境周先河不就够了？
谁还在意一个洪门霍纳？
“杨道友，打甚哑语？”
“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但只要不打我玉龙如意的主意，杨道友想说什么，我玉龙接着就是。”
“反正我可是对什么洪门霍纳一点兴趣都没有......”
杨学山不置可否，只是继续说。
说一些从不对人讲的心里话。
“日月轮换，风卷云舒，九州天地的风景很像我的家乡。”
“这天幕之外，日月之上，并不是一片荒芜，不仅有阴魂不散的肃清邪魔，更有一个又一个的大世界。”
“我想让你们去的地方，其实不是什么仙界，当然，好像对于你们来说，已经不亚于仙界了？”
杨学山坐于山巅，恰有劲风袭来，杨学山任凭青衣随风摆，言语有些唏嘘。
杨学山说的轻松，听的人如遭雷击。
玉龙道人小脸震惊，极快的站立，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杨学山。
可玉龙道人关心的好像是另一个问题。
只听她颤抖出声，“你是说......这世上无仙？！”
杨学山偏过头看着站起来也没多高的玉龙道人，他轻轻摇头，“世上何来的仙？”
“不！不可能！”
玉龙道人声嘶力竭，满脸通红。
玉龙道人用手指着杨学山连连后退。
“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说！”
“如果......如果没有仙！那我们还修个什么道？！”
“你杨学山还修个什么九境？！”
“不！不可能！你在骗我！你在毁我道心！”
若是别人说这话，玉龙道人恐怕完全不会在意，可是杨学山说的话，玉龙道人就是已经相信了七八分才会如此失态。
“九境之上......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玉龙道人有些失神，喃喃自语直到瘫坐在地。
很快，玉龙道人猛然抬头，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向着杨学山连连盘问。
“你的家乡！那个世界！和九州天地比，谁大谁小？！”
“你又为何要来我们的世界？又为何要大动干戈的保我们离去？！”
杨学山伸手接风，风宛如实物。
可一旦想伸手抓的时候，风又过指缝而去，徒留半分微凉。
“你玉昆山可有一座昆山福地？”
“是你们出产灵石货币，维持一山运转的钱袋子吧？”
“像这样的钱袋子，我的家乡，青天界也有。”
“具体有多少，那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咱们这九州天地，也只是一个稍微特殊了一点的钱袋子，是单独任何一家都吃不下的钱袋子。”
“所以，有了天地玄黄，所以九州天地也就有了道兵儒佛。”
“至于为什么要救，我想，或许这就是玄祖说我最不成器的原因吧？”
“玄祖弟子十六人，有九人陪他老人家一同来到这九州天地，而我，就是玄祖最小的一个弟子。”
“至于为什么他们来了又走，谁都心知肚明，有人犯了忌，就得有人擦屁股，就算谁也没有想到会擦一裤裆屎，但临了拍拍屁股走人就是，这样的钱袋子，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是的，前些年，我也是这么想的。”
“直到那天我看到一个男人，一个寿命本就不长的男人，只身去了天外，随后一个接着一个的人，居然都赶着去天上送死......”
“可那一裤裆屎，明明是我们擦出来的啊，怎么就有人傻乎乎的往上蹭呢？”
“于是我拦住了那个我很熟悉的男人，问了他一句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猜他怎么说？”
杨学山笑着看向玉龙道人，玉龙道人心中苦涩，似乎已经猜到什么。
“他说，为什么？娘西皮，天都要破了，你问我为什么？不打得那些家伙哭爹喊娘，老子裤裆里的鸟就是白长的！”
“哈哈哈哈，那家伙，糙人一个，年轻时就那副德行，傻了叭唧的，白瞎了一副好皮囊啊......”
杨学山笑得合不拢嘴，眼睛虚眯着往上望。
仿佛是要望穿天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