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重生之后的杨暨,如今的名字就叫杨惕。
但是重生之初的前十多年,他一直待在青竹山,以青竹山秘法锻造体魄。
如果再说详细一点,青竹山的秘法,就是剥取杨暨的灵魂,将其安置到新的容器。
而那个容器,就是青竹山的一根祖竹。
也就是说,如今杨惕的肉身,只是一根竹子。
所以,当杨惕鄙夷马自远真身是猿猴的时候,马自远又何尝没有鄙夷杨惕的草木肉身。
尽管经过多年的淬炼和培育,这副竹子肉身已经足够的坚韧。
但比起血肉之躯,还是有很多的不足和局限。
也正是这个原因,杨惕的气色一直都不太好,正是气血缺陷的原因。
只是这等密事,明明也只有两家山门寥寥几人知道而已......
包括那个,在杨惕神念初醒,懵懂无知的时候,一直在照顾杨惕的青姑娘。
知道的人,双手可数。
也就是这般的回炉,杨暨才能在保留一定程度的记忆的同时,能够重新活一次。
以前的七境武夫杨暨,如今的五境武夫杨惕。
两者之间,其实差别很大。
不仅是性格上的变化,更是道心的变化。
以前杨暨,一心只为湖水山,走了大半辈子的武道,也就那么回事。
湖水山就算没有了他这个首席供奉,不一样还是大洐国顶尖武夫山门?
湖水山上三境武夫加上曾经的杨暨,一共有五人。
其中八境武夫足足两人,这份战力,就算在浚湯州,也算顶级山门了。
要知道木茯苓州本就武运凋零。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种凋零已经持续了一万之久。
至于原因,长眠于木茯苓最北部的无名雪山的那位,或许有极高的发言权。
相比浚湯州的武运昌盛,能接连出现九境武夫,木茯苓州就要凄惨很多了。
以杨暨以前的眼界来看,有记载在册的九境武夫不是没有,但是都不知道要往前推多少年了。
至少湖水山建山至今,两百年的历程,一位九境武夫都没有出现过。
连木茯苓州中部最强势的大国,大衍国里的武夫山门都是这般光景,就不用再说其他了......
见杨惕一直在和自己捣浆糊,马自远却是一点也不急。
他继续吃着盘中“佳肴”。
“不管你怎么说,或者你怎么想,如果后面的行动,让我发现一点不对......”
“我会先杀你和你两个废物师弟,再杀那个不知好歹的年轻武夫。”
“尽管你以前是杨暨,但今时不同往日,我杀你,会很轻松。”
马自远提起筷子将最后一粒花生米丢进口中,撂下狠话之后,不等杨惕有任何回应,他拍了拍手起身径直离开。
他却不是要去追周天,而是找到蔡老三,开了一间二楼的客房。
至于开房的钱,马自远眯着眼睛手指杨惕三人坐的方向,示意由他们一并结钱。
“杨师兄,那头猿猴说得云里雾里的,我和夏师弟都有些没听懂。”
待马自远关上房门之后,坐在杨惕左边的持剑男子轻声问道。
他的确不解,杨暨他们自然知道,是他们湖水山的老牌七境武夫了。
说是在多年前不幸离世,如今怎么就成了他们最得意的师兄杨惕?
杨惕面色如常,他将扇面合上,将扇子插到腰间,并没有着急解释。
片刻过后,杨惕掏出一对银锭丢到桌面上。
银锭不大,但一对也有个七八两银子。
杨惕面带笑容,高声喊道:“掌柜的,钱放桌上了,再给我一坛烧刀子装好,钱指定是够的,多的就当是给小二的赏钱!”
蔡老三听到声音,手指不再拨动算盘,他爽朗大笑。
“那就承公子情!一定给公子装一坛年份最好的烧刀子!”
那七八两银子除去酒钱和开房的钱,还剩余了有一小半左右。
本来那点酒和菜食不用这么贵的,那个魁梧汉子订房间的却是占了大头。
而这笔剩余的银两,蔡老三自然是听杨惕的,给店里的三个小二平分了。
尽管就剩了小半有余,但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意外之财了。
都快抵得上他们一两个月的工钱了。
得了赏钱的跑堂小二喜笑颜开,干起活来更是麻利。
很快便拿来了两只酒葫芦,里面都灌满了店里年份最好的烧刀子。
至于酒葫芦,自然是白送杨惕了。
拿到酒,杨惕随手甩了一壶给刚刚问话的湖水山弟子。
见杨惕三人径直离开酒肆,并没有要住店的意思。
蔡老三有些疑问。
因为刚刚那个魁梧大汉,一订就订了一旬的时间。
但这般小疑问,无伤大雅,客人怎么做还轮不到他一个开店的掌柜指手画脚。
所以,蔡老三也只是目送三人离店,又低头扒拉起了算盘。
这是蔡老三习惯,尽管店里聘请了账房先生,蔡老三还是喜欢自己多算两遍。
与之前核算昨日账单不同,这一次,蔡老三算的是今天早上购买的伙食成本。
已是巳时,吃早食的时间已经过了,客人们吃饱喝足陆陆续续的离开了酒肆。
那三个得了好处的小二自然不得闲,整个大堂内只有蔡老三拨动算盘的啪嗒声和小二们收拾碗筷座椅的叮里咣啷。
忙完早趟,休息不了多久又要忙午趟了。
待蔡老三算到心中有数,便收起算盘和账簿,提了根板凳端了碗装着泛黄酒糟的大白碗到酒肆门口坐着。
喝了一口酒糟,蔡老三咂咂嘴,舒服的打了一个酒嗝。
将大白碗搁在地上,蔡老三翘着二郎腿吹着小曲。
还别说,这秋日暖阳打在人身上,不冷不热,正正好好。
怎一个舒坦了得?
只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蔡老三有些狐疑。
无论是那个名叫王落的年轻人,还是今天来的这一马车出手阔绰的男子,他们都操着一口浓浓的外地口音。
而且看样子,他们每个人的家境背景都不像普通人。
大魏国不大,洛阳城就已经是国内最不得了的都城了。
洛阳城有多久没来外乡人了?
久到蔡老三都记不清了。
可如今这外乡人,接二连三的来,来得也太勤了一些。
更别说那个马夫了。
其除了长得魁梧沧桑了些,无论是举止和动作,都不太像是一个普通赶车的马夫。
想到那个马夫走过来找自己开店时的口气和眼神。
就仿佛是在看一只蚂蚁一样,充满了孤傲。
要不是蔡老三开店这么多年,见多了各式各样的人。
还真会被那马夫的眼神吓到。
也就是如此,好像那个青衣公子才会出手阔绰的多给一些钱。
是在给那个马夫赔罪的意思?
可哪有马夫不住马车住店,而坐车的又给马夫付钱的道理啊?
蔡老三知道的赶车马夫,跑马卸下后,都会守着自家的车厢,生怕被别人拖了去。
再看着店外角落里停着的那个孤零零的车厢和车轱辘。
蔡老三再喝了一口碗中酒糟,心里想着奇怪,太奇怪了......
但他只是闲下来后,无事可做,胡乱猜想罢了。
他自然也没打算想个理所然出来。
他一个小小的洛阳百姓,担心这些有的没的作甚?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上嘛......
以如今蔡老三的心绪,只要不去当那出头鸟。
蔡老三不会相信,他还会再经历一次幼时的劫难。
他时常在想,是不是父亲把家业搞得太大了?
如此,无论自家酒肆生意再好,每天的收益再高。
蔡老三都不愿意再开一家,更不愿意重走家族的老传统卖布。
再赚钱蔡老三都不做。
他回头观望自家酒肆,尽管不大,但也是他这么多年来苦心经营的成果。
蔡老三在想着什么时候还是给自家酒肆取个名字才好。
择日不如撞日,等那王落兄弟回来了找他问问?
不知怎么的,蔡老三就觉得王落取的名字,绝对是不会太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