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还有他最喜爱的弟子在坚守。
或许他也早早的同那天地黄三位首领一起，带着些必要家伙什，回那青天界去了。
这会儿就他一个人收拾这烂摊子，的确是有些繁琐的。
“你和那个第一具体的事宜，等到了那个临界点，你自然就会知道的。”
“这次我来，也只是告诉你，天地黄其余三人，夹带着赤羡神州的两教一兵祖庭，早在多年前重返青天界，毕竟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九州天地遍布了三教一兵的痕迹，再留下来自然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如此，你也不用再对我有所忌惮，我之所以留下来，也只是完成一些善后事宜，包括我们今天的谈话，也不过只是一个小插曲，我也只是找你要一个人，那个人你也知道，也多谢你的手下留情。”
“如今还得给你一个忠告，不要那么快与那个第一见面，至少别让她看见你还有大凶。”
“最后无论前因后果如何，最多不过百年，我便会带着部分儒家弟子，引入青天界中。”
“至于......”
“算了，要说的话也就这么多了，你......好自为之吧。”
玄说到这儿，面容泛起掩饰不了疲惫。
其后更是闪过一丝怜悯。
对庆山河，对九州天地的怜悯。
听到玄的话语，庆山河只是冷笑，冷笑之后，便是狂笑。
腰身拱起，双手覆面，笑得很是癫狂。
玄眉头一皱，心中暗道不好。
这山河之主，难道是察觉到了什么？！
庆山河什么都明白了吗？
也不全是，但是他也终究是知道了什么。
今天这位刑徒之主的到来，就已经验证了他自己内心的猜想。
的确，庆山河只是如同幼童的年纪。
但他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从三万年前初生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不一样了。
与其他山河之主都不一样。
庆山河爱思考，真的很爱思考。
他看着天外的肃清会思考。
看着人间百态他一样会思考。
当初刑徒越过世界壁垒，强行降落界始之地的时候。
他也同样在思考。
庆山河这个名字，也是他自己取的。
在他长眠不醒的时间里，他依然没有停止思考。
他从芥子般大小的心事，想到了整个天地万物，想到了天地之外，想到了生如蝼蚁，想到了天外有天。
所以在听到玄说三千大世界，六千小世界的时候。
庆山河不意外，不惊奇。
原来他早就有了承认自己“卑微”的意识。
九州天地太小了。
九州天地太特殊了。
特殊到初生之时，就被肃清邪魔当做了盘中美食。
特殊到天地生灵却无本土修士的诞生。
特殊到需要一位山河之主，行走于天地。
需要他去做一些不该他做的事情。
所以这次，庆山河笑得尤其猖狂。
笑得整个禁止的结界，又开始了剧烈震荡。
这一次整个禁止空间内，除了有涟漪泛起，更有裂纹显现。
这等异象，连仍然在密林小道的林大俊都有所察觉。
他甚至隐约听到了小乞丐的声音从天幕上空传来。
好像是在笑。
但笑得却不比哭好听多少。
林大俊突然有点慌张。
他竟然开始担心小乞丐了。
随着空间的剧烈震荡，其心里的那份慌张也越来越明显。
他抬头仰望天幕，双手死死攥着衣角。
“小乞丐，你可千万别出什么意外啊......”
“小乞丐，打不过就跑吧，又不是非要打......”
“小乞丐，你可不能丢下我啊......”
一想到这儿，林大俊手拽衣角的力度更大了。
只差鼻子一酸，那蓄势待发的眼泪就要顺着脸颊往下流了。
“哭？兔崽子，哭有什么用？！”
“要我说，你把身体交给我，我定能救他！”
对于自己身体里传出的声音，林大俊并没有觉得诧异。
很多时候，他都当成了是自己的心声妄想。
而且他还能同其对话。
他也经常与其对话。
尤其是在他小时候，被同龄人围殴倒地的时候。
那个心声就会突然冒出来。
说的话也类似。
都是让自己把身体交给他。
对此，林大俊由最开始的惊慌失措，再到后面的习以为常。
也就是因为有那心声的存在，所以林大俊在小镇挺过这么多年。
在刮风，在下雨，在飘雪，在炎阳，在他孤单的时候。
还有那个心声陪他说话。
好像也不会孤单了吧？
“别骗我了，小乞丐那么厉害，他的敌人肯定也很厉害......”
“你......能行吗？”
林大俊抹了把眼泪，有些害怕。
害怕整个空间破碎。
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小乞丐了。
“臭小子，你再不放我出来，小乞丐可真就危险了。”
“你忍心让你唯一的朋友，唯一的“亲人”遭受这般危险？”
“不行！你的想法才太危险了，上一次你居然要我把小镇的那些人通通杀光！”
“再说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两个有啥法子嘛，我们都被别人欺负了那么久......”
“我们还是听小乞丐说的，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在原地等他回来，所以我是很担心的......但我们还是别去捣乱了吧？”
“好吗？”
最后的好吗，林大俊说得很模糊。
他几乎是用祈求的语气在与自己对话。
“唉......你就是我，我也就是你，林大俊，小乞丐其实是知道我的存在的......”
“我知道，所以他才会带我走，他才会愿意和我说那么多的话。”
“那你知道，为什么小镇的那些人为什么会这样对你，你的爹娘为什么会死，我又是谁，你又是谁，小乞丐又是谁，这些你都想知道吗？”
“不，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小乞丐杀人总是有理由的......”
“我其实也能明白一些的，真的，我知道小镇里的人，他们其实都是不坏的，坏的是以前那些人，坏的是以前的人做的事，对吗？”
听完林大俊说的这句话，那个声音陷入了沉默。
这种沉默持续了数个呼吸的时间，那个声音才缓缓开口。
“对......但是......”
“但是，他们以前对你，也就是对我做过很坏很坏的事对吗？所以你才会怨恨他们？不仅仅是我被他们侮辱，对吧。”
“是的。”
“但是你也做过很坏很坏的事，但是小乞丐却没有选择杀你，这其中有我的原因，也有小镇人的原因吧？”
“是的。”
“所以小乞丐才会让我救人，无论是救一个人，还是救一个污秽，都会弥补你做的那些不好的事，对吧？”
“林大俊......”
“所以，其实我们也是污秽吧？”
“是也不是......”
“所以，我真的是你，你真的是我吗？”
“我叫林大俊，你又叫什么？”
“我......我叫大凶。”
“你只是我的载体，我的肉身被毁，也不能再分化意识重新散道。”
“我只能以这种方式存活......”
“但......一开始的我不是污秽，我从来都不是......”
“我也不想是大凶，从来都没想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