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萧文此话一出,众人直感觉心肺之中,顿生出一股豪气。
但唯有魏云霜,看出了邹萧文隐藏其中的大算计。
但这般算计,不能说计谋已久,只能说正正好好闯上了。
如此,那山宝宗算是彻底倒了大霉。
想到这儿,魏云霜不禁哑然失笑。
自家这萧首席,是要去拿木茯苓州破开那剑修六境桎梏。
名正言顺的,带着由头的去夺那山河气运。
八百年没有人能夺的剑修气运。
而这浚湯州千年气运,邹萧文却是拱手让给了庆平安。
要知道,每一个上三境,都是能得天地眷顾,都必是气运加身之辈。
而像纯粹剑修这般稀少而又强大的修士,他们的气运更是那独一份的存在。
浚湯州上一个上三境剑修,还真是那千年前的事了,不过可惜,那位剑修并不是浚湯州本土人士。
他也只是类似邹萧文一样,是来跨州巧夺气运的。
至于那位剑修后来的去向,倒是没人清楚,据说是西边的,但具体是哪一州人士,时间太过久远,已经无迹可查。
再往前,按有谍报记载的剑修破境,也皆是这种情况。
所以才会说,浚湯州至今没有一个上三境破境的缘故。
或许万年前有过?
但已经没有古籍记载,一切休矣......
所以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邹萧文为其弟子庆平安所图之大。
他是要庆平安成为那个一。
以本土人士的身份,在浚湯州入上三境剑修的那个一。
如此,也怪不得鹿三真会说出那番话。
浮鹿山日后的荣辱,要看两个人。
一个是神鹿峰剑修庆平安!
一个便是那周椠之子,坎儿山第三任山主周天!
如此,魏云霜只觉百年之期,未尝不能安然度过。
至于为什么他为什么会这般有信心,自然不仅仅因为庆平安的浚湯州第一位上三境剑修。
更是他于暗处目睹了周天问拳的全过程。
尽管他不是武夫,但也能窥得一些真意。
周天的取舍,还有他的拳意拳资,已然有了武道宗师的雏形。
更不必说,日后吴宣做的关于周天的抉择了。
如此,魏云霜心中焦虑才得以减消大半。
庆平安和周天的崛起,有人下了狠注,以至于百年都显得太长了。
如此,三年后的鱼背峰搬迁之事,魏云霜自当再出上那一把子力气。
鱼背峰啊鱼背峰,你究竟是一方山印化体,还是一处诡谲福地?
何至于周椠苦心经营这么久?
要知道,鱼背峰的真实来历,自然不是魏云霜去别州搬来的,其正是早年周椠与浮鹿山的那场托孤局里最重要的一环。
那鱼背峰到底从何而来?
表面上是魏云霜通过周椠的指引,在一处佚名洞天里搬出来的。
但真相真的会这么简单吗?
魏云霜自然不会相信,但他也不会深究。
毕竟这场谋划是周椠和鹿三真敲定的,他魏云霜只是个跑腿的。
既然是跑腿的,知道那么多干嘛?
魏云霜也求得一个清闲自在。
而且如今不还多了一个上三境剑修?
咱们这位邹首席的脾气,可是真的不算好啊......
“邹首席,我愿与你同去!”
“起先......是赵文皂失礼了,只怪我一时心急,说了些混账话......”
“还请首席勿怪!”
赵文皂是诚心道歉,他更是诚心想一同前去。
尽管知道邹萧文六境可破,但他还是不太放心。
毕竟要是真打起来了,邹萧文要面对可是一个宗门。
剑修强悍是不假,但剑修也是人,是人都会力竭。
自己同去好歹有个接应不是?
面对赵文皂的请缨,邹萧文哈哈大笑。
他走到赵文皂身边,抬起双手搭在赵文皂的肩膀之上,言语中带有诚恳和几分炫耀。
“得了吧,老赵啊老赵,你这把老骨头就别去冒这个风险了。”
“还有你,老张,老赵不懂,你却是懂的。”
“那个时候,我的出剑......会很快!”
“而你们,都会是累赘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邹萧文自然是铁了心独去。
赵文皂欲言又止,却也是无奈瘫坐。
张珀自然是没话说,邹首席什么时候说过谎话?
他说能成,就一定能成矣。
魏云霜倒是一言不发,如今已经无需他再画蛇添足。
既然事由大致方向已定,就由邹萧文全权安排便是。
后面的百年,浮鹿山没有了八境修士坐镇。
是需要一位七境剑修稳住局面的。
如今,这就是个“大好的机会”。
邹萧文不会错过的。
他也会即刻动身。
哪有白白让自家后辈的尸首,悬于别州山门脚下,给别州修士耻笑的道理?
也就是在邹萧文要离开的时候。
邹萧文转头看着赵文皂说了一番话。
而这番话,同样也是说给能坐在神鹿峰祖师堂的所有修士们听的。
当然,也包括魏云霜。
邹萧文说得很平淡,但听者皆惊出一身冷汗。
“我邹萧文,百年前不过是个自己琢磨境界的野修,仗着心湖内那两把飞剑,辗转于浚湯山上山下,是害过不少人,但也曾救不过少,剑修的修行,这条路可真是难走,要不是咱家那位老祖宗,我可能都熬不过中三境的门槛。”
“也正是老祖宗不嫌弃了,我一个在死人堆里长大的半吊子修士,也当上了山上神仙,前三境破境全凭得是运气,是瞎猫碰死耗子碰出来的,当然靠得也是那一本破烂剑诀,说起那一本剑诀也好笑,是我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那时候待的小偶国仗打得多,当兵的不把百姓当人看,扒出那剑诀的时候,我好像也就十来岁吧,那时候多小啊,爹娘也死得早,没得法子啊,要想活命就得去干这些勾当。”
“后来啊,来了浮鹿山,这一待就是一百多年了,破了四境,过了五境,如今也要跻身上三境了,可是这日子也真是呆烦透了,我啊,总觉得咱们浮鹿山不够纯粹,憋屈啊,是真他娘憋屈,晃晃悠悠百年过去,都没几次痛快淋漓的出剑,上一次还只是下山斩了只小妖,结果却害我那徒儿作茧自缚了十多年。”
“可怜我那半个师父,咱们浮鹿山老祖宗,只为了当年一句承诺,做了一辈子的烂好人,做了一辈子的善财童子,他娘的,真替老祖宗不值得,临到头了,碰到个这样的世道,如今孤零零一个人在那天外天,想想就他娘的难过,真他娘的难过!”
“怎么也不能让我那便宜师父,一个人孤苦伶仃才是?”
“你们啊,就老老实实替我和我那便宜师父守好这浮鹿山,再憋屈再难扛你们也得扛下去啊,如今这狗世道,咱浮鹿山可不能倒喽!”
“再说我那弟子,可是那真天才啊,不出十年,必入七境,到时候,你们就可劲乐吧,也替我这个师父好好看看,我那宝贝弟子的光明前程才是......”
“对对对,尤其是你老赵,今天你可真爷们,那一番话说得真带劲,还是个带把的老爷们!”
“娘西皮的,便宜师父,你可得等等我,我得先去斩个上三境再说......”
“走了啊,都别送,都别送......”
“我邹萧文,是真他娘的喜欢浮鹿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