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读书而读书,也不要因为书上的某句话,某个道理,就轻易否决自己,看轻自己。”
“我读的书不多的,脑子里也没有几个拿得出手的道理,但这一路走来,其实我们经历的事,比那书上故事要精彩很多,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甚至在我们浚湯东边,跨过茫茫无垠大海,还有一个赤羡神州,世界那么大,我们好像能做的事情很少,很少......”
“我想去寻找那些困惑我很久的答案,因为只有那时候,我才能真正的看看那些在成家村里看不到的风景。”
“我想看山,我想看水,我也想看花,但我不想只看得到一处,也不想永远是仰望......”
“我想跃至苍穹!俯瞰我们走过的每一步!”
“我想一步跨山河!用脚丈量这天地之阔!”
“天道崩塌,人心叵测,来时之路,举目混沌,九死一生!”
“我想,我想去给他们讲讲我那为数不多的道理......”
“为了我心中之想,我能做的也只有一刻不停的练拳,一刻都不敢停,不为了别人,我甚至想说,在我练拳的某一刻,我可以不为老何,不为我父母,不为了其他所有人而练,我就只想为自己做点什么,这样以后再来回头看我走的这一路,成与不成,我都心中无悔。”
“书上说,路很长,但路始终在脚下,我觉得说得很对,这个道理我们都应该牢记,而且应该时时刻刻拿出来提醒自己。”
“如果你喜欢读书,你要告诉自己,你读的每一本书,写的每一个字,都不是为了任何人,你是为了你自己而读。”
“但那颗怜悯又善良的心,无论以后我们是否走在复仇的路上,我们永远都不能丢了......”
“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周天有些忐忑,他怕自己讲不清楚自己真正想讲的意思,他更不想误导成冬林。
果然,成冬林眉头紧皱。
周天也跟着眉头紧皱。
但成冬林马上又点了点头,他静静的看着周天,牙齿轻咬着嘴唇,面色仍然有些纠结。
“成冬林,你想明白了再告诉我好吗?如果你还想去考功名,我一定支持你,如果你要是想家了,我一定会送你回去......”
见成冬林点头,周天如释重负。
那一缕月光,依然直挺挺的照过门板,射在墙面上。
以前这些话,周天也说过类似的,但那个时候并没有如今的感触,而且说的对象也不一样。
记得在溪镇客栈的那个晚上,周天也是这样想了很久,才敢和林正清讲一讲他心中的看法。
那个时候,林正清只是害怕,他害怕前路坎坷,他怕与人聚少离多。
如今林正清却是对未来道理的迷茫,是那种天大地大,何以为家的巨大无力感。
而这些感觉,周天都有过。
所以其实并不是周天在好为人师,而是周天在借他人之思,来斩断自己修行,远行中的杂念和臆想。
这个方法并没有人告诉他,是他会不自觉的代入,在告诉别人怎么做的时候,他也何尝不是在告诉自己,他的路应该怎么走呢?
何夜无月?何处无牵挂?
但少愁人如周天两人者耳......
———
天色渐亮,浮鹿山十三峰地界,水雾缭绕,朦胧不清。
浮鹿山,山门外。
自远而近,自北向南,掠来两道长虹,随后双双落地站定。
“这浮鹿山,整个北部就他“夜游宴”开得最勤,十二年一次,开一次够他们吃上的数十年,怪不得那剑阁里的剑,像是没个尽头一样......”
“顾道友,慎言,慎言,这都到别人地盘上了,咋还是这般口无遮拦。”
说这话的是一个腰佩长剑的无须男子,看面相莫约不惑之龄,他脸色苍白,着一身墨色长衫,身子骨看着就很......虚。
“李泉,李大仙师,话是这么说,他浮鹿山山门,号称一山满门正气,哪里会有圣人窥听你我心声?好歹我们也是带着礼来的嘛。”
顾姓男子,下颌有短须,眉眼带笑,尽显英气。
李泉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再与其心声交谈。
对着顾姓男子做了个请的手势,与那顾姓男子一前一后,同浮鹿山守山弟子看过请柬后,两人再化为长虹,往那浮鹿山神鹿峰急掠而去。
这方天地间,也只留下那顾姓男子爽朗的笑声......
随后,天上这样的人虹越来越多,他们从各方掠至,人数上如同漫天飞雪,让人目不暇接。
地面上也有不少人群走近,因为浮鹿山远居凡俗,并无宽敞大路供车马通行,所以地面来人,多是与周天昨日见到的一样,前面是锦衣玉食的诚贵之人,后面是奴仆般的脚夫。
更有甚者,是坐在那人轿之上,依靠劳工脚力,翻山越岭而至......
———
浮鹿山开山庆典。
开始时间是在辰时。
周天等鱼背峰弟子,在卯时就已经起床了。
经过昨晚上两人的密谈,成冬林眼神里的迷茫多少也消散了些,甚至还有闲心和成樱桃拌个嘴。
这倒让成樱桃颇感意外,成冬林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了?
至于有什么不一样,成樱桃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似乎是有些像刘祈安了?
以前刘祈安还在的时候,无论成樱桃说个什么,刘祈安都要插一嘴。
再到后面,两人只要讲话,就必须是要互怼两句才会罢休的。
当然真正“罢休”的原因,自然是因为那个时候的成樱桃,手已经死死掐在刘祈安的耳朵上了......
于是三人心情都还不错,和鱼背峰众人一起吃过早食,于卯时过半的时辰,抵达了位于神鹿峰山腰的庆典广场。
这广场入目所见,宽敞大气,台面全由玉石修砌,方圆数里,四周皆立有四根刻有神鹿展翅飞天的白玉石柱,那石柱粗需三人环抱,高莫十数丈有余。
隐隐约约竟然能与广场北面的玉楼金阙,桂殿兰宫之属,争比其高,其雅。
如此看来,光是那四根石柱,都是那般直冲云霄,气派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