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周燃侧头看他，“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他的长腿被裤子衬的又细又直，踩在另一个凳子的横杠显得特别不良。
韩陶更加明显的觉得这个人和alston真的是两类人，他好奇的问：“你们不是朋友吗？”
“哈，我们是新朋友，”周燃说，“认识刚不到一年。”
韩陶鹦鹉学舌似的干巴巴的重复：“不到一年？”他也不干活了，放下手里折叠好的反光板坐到了周燃旁边感慨：“那老师对您可真好。”
年轻人眼里的羡慕让周燃的虚荣心很是得到了满足，他咳了一声清嗓子：“哪儿好了？他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韩陶露出了一种当然不是的神色，他今天也是少见的能离偶像那么近还能和偶像的朋友近距离讨论偶像的八卦，倾诉欲简直要爆棚：“当然不。alston老师对在工作的时候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要求很高。我以前打杂时运气好进过他的摄影棚，当时气氛特别特别严肃，模特也是个从业十多年的supermodel，跟老师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但好像因为走了次神儿，被alston老师训的都快哭了。后来摄影还暂停了十分钟让他平复情绪。有经验有交情的model都这样，新人就别提了。alston老师向来不接新人活儿的。”
韩陶的脸上就差快写上‘你就是新人’这几个字了：“我猜他真的很重视你。”
但听了他的话周燃却高兴不起来——分明就是刚才的照片并没有让西迢很满意，甚至中场他的情绪应该已经挂在了脸上，才会被韩陶发现。
周燃的脸色没怎么变，倒是脚有些焦躁的抖了抖。他莫名其妙的想到了一个人，这个名字的浮现让他有些不悦，所以他问：“你对lsaac了解的多吗？”
韩陶：“嗯······还行吧，怎么了？”
“他和西迢，我是说alston合作的多吗？”情侣之间······应该经常合作吧······
“嗯，迄今为止所有lsaac的封面也好写真，反正除了新闻狗仔和一些路透图，网上可以搜到的所有基本上都是alston老师拍的。”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韩陶忽然啊了一声，“从lsaac出道以来都是alston老师拍摄，这么说来······alston老师也算是带过新人的。好像只带过lsaac一个新人。”
这句总结让周燃心浮气躁，他腿一收，皮质机车靴的底重重的砸在地上，咚的一声吓了韩陶一跳。周燃的眼皮跟着一跳，他也没料到会这么响，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因为远在天边的lsaac心情不爽，只对韩陶说：“鞋底子硬。我去楼上看看西迢怎么这么慢，你先收拾，顺便想想一会儿吃什么”
韩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老实的点头：“嗯，好的。”
楼上的西迢正双手交叉撑着胳膊对着电脑沉思。周燃经过这一路的沉淀已经不怎么气了，所以他敲了敲门还有兴致明知故问了一句：“拍的怎么样？”
西老师猛地回神，他的手蓦地落下又下意识的按了鼠标隐去文件夹：“很好。”
“什么很好？”周燃走向他。
“你的表现很好。”西迢镇定的说。
周燃哦了一声，“那让我看看照片？”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走到了西迢的手边，握着鼠标刷的把文件夹点了出来。
一时之间气氛沉寂，安静过后就是鼠标咔咔点击的声音
周燃一张张翻阅照片，他觉得自己没生气，甚至他觉得自己特别平静。
这些照片是很好，不过是拍的很好。
每一张，都好看的要死，只不过每一张都没有他的脸。
手，喉结，腰线，臀｀部和长腿······这些部位在西迢相机里呈现的效果之完美简直让周燃怀疑还是不是自己的身体。
从第一张翻到最后一张，最后一张有他的脸。那是西迢喊过ok之后，他松了口气第一时间去拽让他呼吸不畅的高领，紧接着撸了把头发。照片里他低着头，光影从侧边打过，棱角分明的像一座冷峻的山，脸上带着些许不耐。
他看完也没说话，只是抱着手臂靠在桌子上。少见的这么居高临下的望着西老师。
“你今天表现的真的很好。”西迢猜大概是自己有点紧张，他的手心有些出汗。
“那大概是我的脸表现的不好。”
“不，不是你的原因，是我的原因。”西老师矢口否认，他想站起来，却被周燃按住。
“你不需要给我找借口，”原本在这一路上沉淀的无名火又烧了起来，周燃不愿意跟西迢发火，强自按耐着跟西迢讲道理。“我以前不是模特这次也知道自己的斤两，所以西迢，我也不是个听不进话的人，你总得让我知道我哪里不好，我下次改了才能对得起你付我的几十万，对不对？”
西老师被他一顿抢白也有些急，他一急很久没有出现的在国外待久了的后遗症又来了，脑子里大段英文，无论如何也翻译不成中文。
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不是模特。”
周燃：哈？你他妈这是要气死我？
瞧周燃眉毛一挑，西迢就知道他要生气了，一时也说不出什么，只能非常用力的握住周燃的手：“总之，你先听我解释。”
于是周燃也不动了，就任凭西迢那样握着。又瞧着西老师缓缓吐了口气：“其实是我的错，我这段时间昏了头，忘记了找你来当我模特的原因。”
“你今天的表现很好，我从来不说假话。前面拍了你的全身，但是我刚刚筛选照片的时候删掉了，这并不意味着你不优秀，而是我作为一个摄影师见过你最好的样子，明知道怎么样能把你拍的更好而不去做，反而用不适宜的要求和规则去要求你。”
“是我对不起我给你的那几十万模特费。”
周燃还是木着脸，但是很显然情绪缓和了不少，甚至这句玩笑似的话还让他嘴角动了动。
感受到了从按着肩膀的手上传来的力道稍松，西迢站起来说：“我想拍的从来都不是身为一个‘新人模特’的你，我想拍的是作为一个歌手的你。”
他摸了摸周燃的脸。
“我刚刚删照片的时候想，我大概是喜欢你是自由的。”
“哦，”西迢手下的周燃特别冷酷的说，“那不自由的我你就不喜欢了？”
西迢：···？
周燃说的突然，好在西老师也是久经沙场，他原本放在周燃脸旁的手一动，就捏住了周燃的脸。
看到他冷酷的表情霎时被扯的稀碎，西迢这才微微一笑说：“喜欢，喜欢极了。”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寻常。周燃本来只是开玩笑的问一句，原本觉得不论西迢回答什么，之前的事翻篇就好。而现在西迢敢说，他却不敢信了。
他不敢信，又不敢不信。心绪被这简单的两个字搅得起伏不定，心里这样，脸上虽然不显，眼里却带了几分，被西迢看的清楚。
他有这么多不敢，又不愿在西迢面前示弱，就侧头把脸救出来说：“楼下还有人等，耽误太多时间也不合适。走吧。”紧接着率先松了握住西迢的手然后转身离开。西老师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悬在空中的手放下，一时之间心情也有些难言，只能叹了口气，拿起衣架上的厚外套也跟着离开了。
中午这一顿饭吃的倒是还可以，韩陶也是个很妥帖的人，他跟西迢说国外圈子里的新鲜事时见周燃一言不发，就又特别自然的把话题转到了音乐相关，问的一些问题都还蛮有趣的，没几次周燃就跟他聊上了。
期间西迢出去接了个电话，是童震的。
这些日子他一直被爹妈勒令相亲。不久前跟一个相亲对象逛街，见义勇为逮小偷受伤被送进医院，也不知怎么就瞧上了给他缝合的外科大夫，说这个姑娘缝合技艺精湛（？）给他缝合的时候特别酷，最近才追到手。人姑娘百忙中抽出时间跟他约了几次会，就敲定了今年过年见家长。
西迢还挺为他高兴的：“没看出来，你挺可以的嘛。”
“终身大事就要眼疾手快！看上了就快点下手，不然错过了就太难受了。”童震电话那头也挺开心，“过两天就是除夕，我神出鬼没的爹妈也都会回来。他俩一直都只收到你的礼物，好久没见过你。所以让我问问看你过年要不要来家里吃个饭？”
“顺便见见弟妹？”
“嗨！叫嫂子！”
西迢从善如流：“嫂子贵姓？”
“免贵姓闻，比我大一岁，博士在读，妥妥的学霸！”他当年就想学医，不过没拗过爹妈且他又是独子家里的生意得有人打理。这下好了，娶个学医的老婆！也算是圆梦。“你嫂子家不在a市，今年医院她值班，排来排去也就能挤出个年夜饭的空档，我寻思着反正你也一个人，既然回国了就一起热闹热闹。”
过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