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周六,童震今天来找西迢,来之前还特意问了问周燃在不在,得知不在后很是松了口气。少能见到童震如此怂,西迢不由诧异问:“你不是很喜欢周燃吗?”
电话那头的童震说:“我可不想知道我的偶像在生活中的模样,我甚至接受不了他还会上厕所,所以还是分的开一些好。”
西迢哑然。
童震此人是西迢的发小,虽然爱凑热闹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是自小就是个实打实的学神。只可惜因为家里做了几个小生意,高考时被家人强按着头改了志愿,没学成医是他的一大憾事。
童震到的时候西迢正盘腿坐在铺着地毯的地上擦镜头,中长的头发有些凌乱的搭在他头上,衬衣长裤,长腿一支,整个人专注又认真。
童震被西迢望向镜头爱意满满的眼神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镜头们是昨天从大洋彼端千里迢迢运到的,满满的六个大箱子,近百个摄像头。童震一时玩儿心大起,拿出手机调到自拍模式,跟这些摄像头拍了几张自拍。
西迢觉得好笑,索性站起来接过他的手机帮他拍了几张构图完美光影无可挑剔的照片。
童震看着照片儿里的自己连声感叹,说根本不用ps或者美颜,这完全可以直接当大片儿。说着举起了手机咔擦的一下拍了一张西迢。然后在西迢的允许下,他发了个朋友圈儿。
配图是西迢拍的他和镜头,以及他拍的西迢。配字是“我,友,壕!”发完之后,他看着坐下来继续擦镜头的西迢啧了一声:“你这玩意儿这么贵重,运过来花了不少钱吧,”
西迢说:“还好,借了一个朋友的私人飞机省了不少事儿。”
一提起私人飞机,童震像想起什么似的问:“说起来,你既然在国外混的不错回国干嘛?前一段还听说被特邀去给见英国女王了,转眼就在一个小学校当老师,怎么想的?”
西迢擦着镜头解释说:“那一次是老师的面子,”他能理解童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心情,觉得有趣就笑了笑,“况且a大也不是什么小学校。”
“少废话,”童震撇了撇嘴,“快说原因。”
西迢擦着镜头的手慢慢下来,他想了一会回答童震:“老师说……我的作品变得死气沉沉不好看了,他让我回来休息一阵子放松一下,顺便找一下能让我作品燃烧起来的‘火种’。”
西迢的老师是个法国男人,作为享誉国际的知名大摄影师,他礼貌又绅士。但大概因为年轻到时候在德国学习的关系,他对作品的要求非常的严谨。这一点在自己最喜爱的弟子西迢身上表现的尤为明显。
童震看了看自己朋友圈儿里的图,震惊的问:“这还叫不好看?”
西迢给他解释:“商业用图比较讲究技法和模特的表现力,在这一点上我没有什么问题。老师说的不好是指除了商用图之外的用来参加摄影展的那些图,他让我休息一段时间。工作室在我能给他满意的照片之前,不会再给我安排任何工作。”
“反正都要休息,因为也想妈妈了,所以决定回中国。”
童震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西迢提起来他的妈妈,童震也一时无言,过了一会儿问:“你什么时候去看看阿姨,我陪你一起去。”
“我还没有想好……多谢你这么多年常替我去看她……”西迢很明显晃了一下神,然后又侧头看着他问:“不说这个,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雷声酒吧四十周年,老板娘前一段随口提了一句如果你能去拍些照片做宣传就好了,她没跟你说?”
西迢有些诧异:“没有,她只告诉我四十周年那天让我一定去捧场。”
“大概觉得不好意思吧,说来周燃为了这一天特意排了几首新歌,前前后后推掉了不知道多少场的演出,他唱歌的模样你也见过,你不想把它拍下来吗?”童震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贼兮兮的表情。
西迢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迷惑几分无奈:“怎么忽然提他?”
瞧他露出这样的表情童震一愣:“你没有跟他发生什么吗?难道你真的喜欢陆子鑫?”
“?”西迢干脆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工作,“你这都是从哪儿听来的八卦?”
“前两天你不是去接过周燃还跟他搂搂抱抱的??整个圈子都炸了!你们俩真的没发生点什么?”如果能具现化,童震的脑门儿上一定冒出了许多感叹号。
“那是他喝醉了,走路都走不稳。而且那天是我搬到这里后跟他见的第一次面。”
童震听了他的解释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有些大惊失色:“……虽然周燃是高冷难相处了些,可你也不能喜欢陆子鑫啊!!那小子可不像看起来那么清纯!!”
西迢:“????”
一段尴尬的沉默后,童震犹疑道:“……你英雄救美,甚至带他回家,陆子鑫出来的时候连衣服都换了……这也是谣言?”
西迢突然就了解了班上同学口中的“槽点太多竟无处可吐”真正含义。
他只说了个no就咽回了即将脱口而出的一大段英文,脑子里组织语言半天才说:“陆子鑫身上的衣服是周燃的,不是我的。”
“!!!?”一颗核弹轰的一声在童震脑子里爆炸,他几近颤抖的说:“不,不会吧,周大神不挑食了??”
西迢愣了一会儿才明白周燃的意思,他哭笑不得的说:“youmisunderstood!!ennn……陆子鑫受了伤,不想去医院正好我这里有东西,就把他领来包扎了一下,那时候我的衣服还没有到,都是正装,就借了周燃一件。”
童震沉默了一会儿忧心忡忡的说:“……老弟,我觉得你最好离陆子鑫远点。这消息估计是从他那儿传出来的。”
我的好友现在就像个香饽饽谁都想咬一口怎么办,急,在线等!
“他不还是你介绍给我的吗?”西迢显然不在意这些,他笑着反问。
“我那天要给你介绍的是周燃!人虽然高冷不近人情脾气不好,但有骨气啊!又洁身自好。多少男男女女想包养他都被他揍了。你性格越来越软乎,就得要个这样的贤内助。唉,想想你哥哥我真是为你操碎了心。”
说完这个也觉得自己的误会实在令人尴尬,童震摸了摸鼻子转头说起了自己的来意。
童震只比他大了几个月,一直以哥哥自居,当年是这样,过了十几年还是这样,一点都没变。童震坐在一旁啰啰嗦嗦的模样和西迢记忆中少年童震啰啰嗦嗦的模样重合,他只觉得好笑也不忍打断,一直等童震说的口干舌燥停下了西迢才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其实老板娘直接跟我说就好,不用找你传达,我会拿着相机去的。”
反正本来就想拍些图作为礼物送给老板娘。
雷声酒吧在一个胡同里面,这地方以前是旧民房区,后来老板和老板娘买下了这块地改成了酒吧。a市经济飞速发展之后,这里离市中心越来越远。后来这里莫名其妙的新建起了两座会所,一个只接待男同,一个只接待女同。虽然离得不近但正好一前一后把雷声夹在中间。
同志多了,那相应的配套设施也都纷纷建了起来,时间久了这一片几乎就成为了公认的“同志聚集地”。
老板娘虽然思想很开放,但是雷声毕竟不是gay吧,如果有人做的出格她也会阻止,所以雷声的风评非常好,老顾客也很多。西迢周年庆这天晚上八点到的酒吧,一进去就被酒吧内人的数量惊了一下——人比那晚周燃主场还要多。
老板娘早早的就看见他了,又瞧着他捧着相机有些不好意思的迎了过来:“小西来了呀。”
“您晚上好,童震来了吗?”他问。
“还没到呢吧,不管他,来来~还要多谢你愿意帮我拍照,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开口才找的童震问你。”她攥着西迢的手腕,带着他挤开人群向一个明显没有坐人的地方走了过去。
这地方视野很好,却一直没人坐。偶尔有些人想坐也都被一旁的人劝阻了。
老板娘的手很暖,又干燥。
十几岁西迢学习不好,常拉着童震四处逛。偶然的一次溜达到这个酒吧附近时被小混混勒索,老板娘赶走了那群小混混后也是这样拽着他去医院的。
这个位子上铺的桌布与酒吧十分格格不入,干净整洁,却已经老旧,明显能看到桌布上的毛边。
“我那天来感觉雷声简直大变样,没想到这里您还留着。”西迢的手指划过桌布语气有些感慨。
老板娘笑了笑:“留个念想嘛。你先坐,一会儿才开始热场,听说你戒酒了,来杯果汁?”
西迢点点头,拉开椅子坐下去。
这个座位是老板娘的丈夫最喜欢的位置,西迢当年见过他几面,是个沉稳的人,有些不苟言笑,但是个很好的人。
自己那时候叛逆,许多事情不愿意跟妈妈讲又有满腹怨怼。男人就坐在这里,手旁摆着一小壶老板娘自己酿的酒,一碟花生米,慢悠悠的同自己说话。
现在想想,这些画面仿佛昨天才发生过一样。
可惜好人总是命不长。
雷声今天的客人真的很多,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人,他的果汁和一盘完整水果被侍者送了过来。看着老板娘又走到门口和来得客人寒暄,他低头擦起了镜头。
只是刚擦了没几下,一个阴影投了下来,他一抬头,是个长发的男人。
长发的男人眉毛描的细细的,眉骨处带着眉钉,五官看不太清楚,穿着黑色的透视装和紧身裤。西迢抬一头,这个男人不由挑了下眉,眼神顺着西迢的腰腹滑下去,带着欲语还休的挑逗拉长声音说:“你长得可真好看~”
然后就顺势坐在了西迢手边的扶手上,半环着西迢的肩,顺手捏了捏,不由撒娇:“好硬啊~”
西迢笑了笑:“这里不能随便坐。”
“我知道啊,”这个男人站了起来干脆用胳膊肘支着桌子趴了下来,他腰身纤细屁股挺翘,紧身裤又绷的紧,不远处有人冲他吹了声口哨,这男人也没搭理。他只是侧头用热烈的目光看着西迢:“你是摄影师?拍拍我呗~”
“我不接私活。”西迢说。他的语气温和却正式,那男人听出了他的拒绝却噗呲一笑,拿起果盘里的香蕉慢悠悠的剥完皮说:“那除了私活儿呢~”
然后他伸出红艳的舌头舔了一下香蕉,眼神却一直盯着西迢。
西迢看着他身后的来人微微一笑没有说话,那人伸手狠狠的在他高高翘起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就那么欠操?”
那个男人嗷的一声弹起来,一回头认出了来人呸了他一口:“陆子鑫你个贱人!”
陆子鑫今天把头发全部梳了上去,画的是个淡妆,一笑起来唇红齿白:“滚吧,没听人家拒绝你了吗?”
那人切了一声,骂了两句翻着白眼离开了。
等人走了,陆子鑫一个人面对西迢的时候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他默了好一会儿,脸色有些奇怪像是激动又像是懊恼掺杂在一起,他的语气有些颤,但明显想要克制带着小心翼翼问:“……您是……alston吗?lightstudio光之工作室的alston?”
西迢扬了一下眉毛有些意外,他说:“是。”
得到了肯定的陆子鑫脑子一热眼眶瞬间一红:“我我我,我是您的fans!!!我我,我五年前就开始喜欢您的作品了……我很喜欢摄影很喜欢很喜欢,学校上学期的摄影课老师实在是什么都不会,所以这学期我才……没想到,我真没想到您就是alston!”
在朋友圈看到童震晒的镜头,知道西迢是自己崇拜惊叹了五年的奆奆的那一刹那,陆子鑫想掐死当初自己的心都有了。
业内人士都知道,天才alston有一个世界最权威的顶尖镜头制作公司microscopic赠送的独家定制的镜头,上面刻着他的名字。
microscopic公司成立近百年,得到他们独家定制镜头的人只有寥寥八位,而alston是其中最年轻也是最有争议的一位。microscopic公司的负责人就曾经感慨过,alston这个年纪能拿到这样的荣誉以前从没有人,以后恐怕也不会有这样的人,他虽然还没有完全成长,但潜力深不可测。
西迢见他激动的快要哭出来,就带着安抚意味的说:“我以为我在国内没有什么名气。”
陆子鑫也觉得现在这模样有些难为情,他揉了揉眼睛:“偶像,我在你面前好像一直在出丑。”
“你还年轻,”西迢说。
“您也不老啊!”
看他立刻维护自己的模样,西迢只能报以微笑,没有接话。
西迢十七岁去到英国,那时父亲觉得他顽劣,让他接受的是最正统和严苛的绅士教育,工作接触的人也大都是规矩十分多的社会名流,有些东西早就刻在了他的骨子里。比如……此刻虽然他一身休闲装却仍坐的脊背笔直,姿态优雅。他双手在桌子上交叠,朝陆子鑫微笑颔首,一时间让陆子鑫恍惚觉得自己好像来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晚宴。
“……偶,偶像,您可以放松一些……”他结结巴巴的说。您现在看起来……好像绷的太紧了……
此刻的西迢就像是时时刻刻都被拉的满满的弓,让人生怕他会折断。
放松……?
西迢从善如流的舒缓了一下挺的笔直的脊背:“果然还是不太适应。”
“那您要去我那边坐坐吗?您一个人在这儿恐怕还会有很多人会来打扰您……”
“不了,”西迢微笑说“一会儿开场我就要忙起来了。”说着他摸了摸自己的相机。
“哦哦!老板娘请您了吗!!您这批照片会发朋友圈吗?能加个好友吗!”
西迢掏出手机递给陆子鑫:“我还不太会玩。”
“刚回国内可能有一点不适应,慢慢就好了!”陆子鑫捧着西迢的手机激动的想尖叫,他三两下加了好友把手机还给西迢,攥着自己的手机说:“那,那我就回我那边了……”
西迢颔首,似乎觉得这样有点不合适又伸出手挥了挥。
等陆子鑫几乎是蹦蹦跳跳的回到自己的位子后,陆陆续续又有人来搭讪,只是并不像是普通的猎艳,西迢敏锐的觉察到这些人的眼里都带着一股好奇或者……昂扬的斗志。
童震终于来了,他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目光落在刚被西迢拒绝的一个人身上说:“第几个了?”
西迢:“好几个了。”
“怎么样,感受到周燃的魅力了吗?”
“?”
童震拿起一块西瓜笑嘻嘻的说:“你搂着周燃回去的画面被拍下来了。来搭讪的人要么跟周燃有仇,看能不能把你抢走,要么是爱慕周燃已久,看能不能把你吓走,你不会真的以为你是万人迷吧~”
西迢笑了,他说:“那我这倒是无妄之灾了。”
“这个成语用的好。弟弟,你要是真觉得自己被牵连,可以向周燃要损失补偿啊,索性你俩也住一起,”童震挑眉笑得邪气,“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对于童震一直致力于撮合他和周燃的原因,西迢大概也清楚,只是他现在并没有这个心思。故而西迢特意垂眼看了会儿桌子,又摩挲着自己的相机说:“我想……休息一阵子。”
童震脑内一瞬间闪过无数小剧场,作为一个西迢前段感情的知情人他被这句话戳的心都要碎了:“好好好,你休息,哥哥不烦你。只是你妈走的时候可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你,以前你在国外,我够不着。现在你回来了,你告诉我,你是真不喜欢陆子鑫吧?”
西迢简直要被这句话逗笑了:“陆子鑫太年轻了。”
他一说这话童震不乐意的反驳:“那个谁,他不也比你小吗?”
那个谁?那个童震连名字都不愿意提起来的人。
西迢收了一下笑容,他放下相机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意味深长又好像是风轻云淡的说:“陆子鑫和他不一样。阿震,你看,人总会被未知吸引不是吗?你望着一汪清水,能看到水底有漂亮的鱼和摇曳的草,可不论如何漂亮,你在远处就已经能看到他的全部了,又何必走近呢?”
童震反问:“那周燃呢?你能看到他的鱼吗?”
西迢不由一顿,此时恰好开场的音乐响起,他拿着摄像机站了起来。有些居高临下,忽然变暗的灯光更是隐晦的遮住了他英俊的半张脸,西迢露出了一个被灯光浸染、神秘的惊心动魄的笑容。
他说:“你猜呀。”
童震看着他潇洒离去,忽然觉得:啊,好想打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