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一场，都是做戏的高手。表面上都是君贤明臣恭敬，和谐友善。背地里不是互相嫌弃，就是无声唾骂。在偏殿等候的三位皇子心中七上八下的，没个安定。之前羡慕赵元祁可以自由出入宫中，不用请示，直接面圣。这福气换给他们……他们谁都不想要。这回传召，六阁臣打前阵，若不是提前知道了“考题”，他们指不定又是如何的惶恐。五皇子喝茶快要喝饱了，略微沉不住气，“二皇兄四皇兄可知父皇为何要传召我们？”
四皇子现在是放飞自我，放纵不羁，说话也没个顾忌，“还能为什么？多半都是敲打呗？让我们老实呗。老五，你还没习惯啊？父皇找我们可不会有好事情的。”
虽然他说话过不过脑子都是这个结果，但他现在已经放纵得没边了完全没有约束自己的意思。五皇子头上飞汗，环顾四周，奴仆静候一旁，不动如山，无语道：“四皇兄慎言。”
不说隔墙有耳，这殿内就处处是耳目。四皇子他略微正色，懒声地回：“除了户部和工部两案，我也想不出别的。”
五皇子翻了个白眼，都拿了“考题”知道了“内幕”你这不就一废话吗？秉承着向兄长学习的好习惯，五皇子也讳莫如深地道：“听说柳首辅徐阁老方阁老早在此前就被传召了……”四皇子一脸“老五你又傻了吧”的优越感，“五皇弟。你这消息就不灵通了吧？”
五皇子虚心请教。四皇子哼哧道：“最先的可是六皇弟。”
“是六皇弟过了才是阁老们。”
五皇子顺着他的思路，恍然大悟般地问道：“所以这都是六皇弟在背后搞得鬼？”
四皇子连忙否认，“我可没有这样说。”
什么搞鬼？赵元祁可是和父皇密谈了一柱香。又看着自己这个心思歹毒复杂的五皇弟，安慰道：“五皇弟，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万事有阁老们在前。”
五皇子皮笑肉不笑，“是。”
四皇子坐了几瞬，又忍不住先开腔，“话说老五，你宗人府不是离得最近，为何来得这般迟啊？是不是不把父皇放在眼里啊？”
五皇子？四皇兄你是不是有个大病？五皇子咬着后槽牙，谁说四皇兄傻，诬陷盖黑帽泼脏水不是信手拈来？“岂敢岂敢，臣弟可不敢对父皇不敬。有桩案子耽误了，所以才见迟。”
四皇子又是问题三连，“宗人府的案子？宗人府能出什么案子？总不是赵元正又弑父杀弟了吧？”
其中还夹杂着鄙视。宗人府，在他眼里就不值一提。唯一值得一提的只有赵元正，当年弑父杀弟纵火烧府毁尸灭迹，又将尸骨扔向五皇子的府门前，可谓是有血有肉的好男儿……五皇子……不提赵元正你会死吗？今天的四皇兄格外的爱针对他，尽是做些撕开伤口撒盐的猪狗不如之事。五皇子咬碎了牙龈，绷着礼貌的笑，“四皇兄说笑了，宗室里哪来的那么多穷凶极恶之徒？赵元正也不过是个例外。”
四皇子顿了顿，而后笑开来，认同道：“对对对，赵元正他只是个意外。”
一直当了半天隐形人的二皇子郁气道：“喝茶都堵不上你们的嘴。”
杠也不分场合是吧？这什么地方？往里走几步，就能和父皇面对面，何不如就在父皇跟前辩一辩？四皇子很卖二皇子面子，“好好好，听二皇兄，喝茶喝茶。”
一口茶吞下去，嘴里淡得没个滋味，四皇子他啧了两声，“二皇兄，你说，这父皇的这口茶，几十年都不换一换，父皇他是个什么意思？”
二皇子？你管他几个意思？老人家就是好这一口怎么了？你几个意思？今天出门没带脑子？昨晚和小妾把脑子撞飞了？二皇子瞥了他一眼，“父皇喜欢，你管得着？”
四皇子看二皇子冷淡，委屈道：“二皇兄，你就不能对我和蔼友善一点点吗？你看我多包容五皇弟啊。”
可神色不见委屈，还笑得天真无邪。二皇子默默的撇开眼。而坐在对面的五皇子却被恶心透了，也忍不住回顶了一句，“是啊，四皇兄对臣弟真是真心诚意得紧呢，三句不离赵元正。”
四皇子装得一手好白莲，“哎呀，赵元正有什么不能说的吗？有什么不能说的？不就是把赵元承碎尸了扔你府门前！这又不是你的错，为何不能说？”
五皇子气血翻涌，被四皇子气得头昏脑胀，胸闷气短无力言说，就翻了个白眼致以尊重。四皇子一耸肩，安抚着道：“那行吧，你不喜欢，我就不提了。”
五皇子迫使自己冷静，不要打人，打人犯法。端起茶杯品茶，这龙井啊，醇厚绵长，哪里寡淡了？一定是他那傻哥哥犯病了。傻哥哥四皇兄是个闲不住嘴的，叭叭地又给说上了，“我们就说说户部那个严致，你们说严致搜刮了几百万银两，到底是献给何人了？”
还能到哪里去了？他们仨都跑不脱。这么多钱，哪个世族没有下手？而他们仨结党营私地事还干得少吗？不过就是谁多谁少的问题。而明明本就是心照不宣的事，这四皇子偏要装小白花，故意在皇帝耳边吹大风，五皇子真是忍无可忍，“四皇兄，要不要臣弟给你讲一个掩耳盗铃的故事？”
四皇子摆了摆手，五皇子这番好意他心领了。“不必了不必了，我不爱听故事，我和你一样，喜欢讲故事。我这里也有一个黔驴技穷的故事，五皇弟你要不要听？”
一说到黔驴技穷，五皇子就想起了上次兄弟几人喝酒，他们都说他们血厚，父皇的六部整肃清算无所谓，心里窝着的那团火啊，旺得都快把他给融化了。五皇子卑微又怨恨道：“四皇兄，你没看到二皇兄看你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吗？”
四皇子转头看向二皇子。二皇子扫了他们俩一眼，“你们俩都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