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脸色神色讳莫如深,如霭如霾,转着的眼如松针上的雪霜寒冰,“不是我算的,是我门客的师傅来府上做客,眺着西城说龙气蕴绕。”
“再走近,是六皇弟的澄园。”
“上有迷雾,园有青松,龙行五岳,气吞山河。”
“这是老师傅的原话。”
四皇子顿了一下,再喝一杯酒压压惊。二皇子双手环在胸口,看似随意,其实肢体是僵硬的,声如大雪压枝,枝断雪散,“那五皇弟的门客可有请老师傅偷龙换运?”
早初不还说平王府也是飞龙潜渊,当初赵元祁重病九死一生,不就是平王府春色尽无代赵元祁而受天罚,才保住赵元祁一命,又说赵元祁是千古难遇的圣贤之人?现在那澄园也是龙气蕴绕,那半死不活的龙又活过来了?二皇子是不会信这些的,显然的无稽之谈。五皇子失落道:“一切天注定,哪能强行改命。”
二皇子看自己断掉的尾指指节,当时多少人叫他认命,他才不认命,笑看五皇子,“五皇弟是认命了?”
这五皇子绝对是不甘心的,争了多年,万事俱备,岂可在这紧要关头,直接放弃。但二皇子就是要揶揄他,笑着说了一句:“真好。”
五皇子默不作声,继续饮酒。二皇子转着酒杯,脸上一片暖融融的笑意。四皇子觉得这气氛有些紧,有些冷,喝口酒暖暖身子。酒过三巡,三人散去,四皇子落后几步,问二皇子,“二皇兄,你也信了老五的鬼话?”
二皇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信不信,再说。我这人,不信命!”
四皇子这一刻觉得,二皇子真是心性坚韧。……二皇子匆匆回府,厅中坐着个赤狐围颈,赤红袄裙描金,褶裙绣惨败金菊,妆容明艳,白面红唇,眼眉却是描着深灰的影儿,妖冶又诡异的女子。那女子见到他,轻轻的一声“皇兄”。二皇子步子放慢了,凝重的坐过去,“五皇弟说的那个老师傅是你派去的人?”
赵元柔吃吃的笑着,“是呀。”
语气天真的像个孩童。咧开着的红唇,似是要吃人,让人毛骨悚然。二皇子暴怒,“元柔!看来我不该放你回府!”
赵元柔轻笑,欣赏着二皇子那炸毛的模样,“皇兄,我是来帮你的啊。”
二皇子气极反笑,“澄园龙气蕴绕,真龙天子所在之地?”
赵元柔吃吃的笑了两声,模样依旧疯癫反问,“这样不好吗?”
二皇子气得吞了一口茶,扭头盯向赵元柔,“他是真龙天子,我算什么?泥鳅吗?”
茶香混着酒气扑在赵元柔的面容上,令赵元柔脸色有了那么一瞬昏暗和扭曲,随即又晕开了笑,双颊因酒气晕开的红晕,显得如粉莲风致楚楚,“皇兄,你这就狭隘了。你要是真龙天子,也得有人信啊。你看看你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君心臣心民心一样都不曾有。”
赵元柔又温柔的给二皇子倒上一杯茶,徐徐说道:“你再看看六皇弟,靠着父皇的宠爱,朝堂上只手遮天,在盛京城里呼风唤雨,你再往远走,去柳州,去云州,去潼关尧关……你信不信,赵元祁振臂一呼,黎民百姓就蜂拥而至。”
如今这朝局,这形势,也确实应了赵元柔所说,这夺嫡之中,赵元祁的确是后来居上。父皇有意拔除世族,还政清明,而他们几人却依赖世族而生,互相为矛,共谋其利,罔顾百姓,确实没有帝王之仁爱。可他们不是一个好殿下,不代表他们将不会是好皇帝。来日继位,执掌大权,他们也可以做那爱民如子开疆拓土的旷世明君。赵元柔看二皇子又饮下一杯茶,眸色清明了几分,总算是保留了几分清醒,赵元柔笑道:“他比你们都有帝王的风采,而且长得也好看。”
帝王风采?二皇子冷然一片,兀声警告道:“元柔,安生过你富贵的日子,别再插手朝局。”
赵元柔仰头凝视着他,一片不胜凉风的娇羞,“不行的,皇兄,我要帮你。”
二皇子如鲠在喉,一片恶心,“我不需要。”
赵元柔阴声阵阵,“要的要的,没有元柔,皇兄这一路该是有多艰难孤寂啊。”
二皇子对赵元柔的耐心终于全无,怒道“”“滚。”
赵元柔脸上一派阴冷的笑,就那么静静的凝视着他。她那嘴角勾起的轮廓,红唇咧开的模样,眼底的冷意仇恨,让昏头的二皇子感到瘆人。二皇子击掌传了护卫,“以后禁止临江郡王妃入府。”
护卫低头,“是。”
护卫向赵元柔走去,赵元柔起身,头上的金钗颤颤,她眉眼凌然,仿若她又是那个尊贵荣华的大渝公主。她目光越过护卫,看向二皇子,一派诚挚,“皇兄,哪怕你如此待我,我也会想方设法的帮你。只有你成为那至高无上的王,我才能重新恢复我那公主尊贵。”
二皇子不曾理会,只怒道:“让临江郡王好生看管!别再放她出来发疯。”
赵元柔深深地望了二皇子一眼,眸中包涵了太多的复杂情绪,不知为何,她神色恍然起来,而后仰头凄凉一笑,转身离去。二皇子待她走后,又重新坐回了椅子,赶走赵元柔心中气堵,下意识的去拿茶,触手一片温柔,惊慌一瞬,收回自己的手,扭头去看。入目一双白嫩修长的手,如茅根之白,如水之柔,腕间带着一只碧玉的镯子,以为是自己哪个侍妾,目光逐渐往上,腰段纤柔,胸如峦山,脖颈葱白修长,再抬眼便对上一张似羞含笑的脸,两靥生花,眼若秋波。二皇子看她面生的很,便问:“你是何人?”
那女子盈盈一拜,“寻儿拜见二殿下。”
一出声,更如春水荡着春色,令人心旷神怡。寻儿?二皇子毫无印象,但却是因她抬眼间那浓烈的爱意,起了歹念。一旁的护卫却是紧接着说了句:“殿下,这位是临江郡王的嫡女,长寻郡主。”
仿若腊月寒冰将二皇子砸了个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