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堂课,劈头盖脸地就是对他各种死亡发问:“不知道江小娘子是王妃的人?不知道她是京兆尹江大人的女儿?不知道王妃那人帮亲不帮理?凶狠残暴不讲道理?不知道朝廷出了新规,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轻贱归良人?不知道归良人权益和本是良民权益是相同的?不知道江小娘子其实原来是占理的?不知道啊要是江小娘子执意告那几人藐视新规辱骂殴打归良人那几人还不是横竖要挨批斗?你告诉我你绑了江小娘子想做什么?是严刑拷打?还是摁她头让她认罪……”小衙役愣愣地听着,逐渐自闭…………那边姑娘们也担心和江采萍这样胡闹一通会不会给杨云亭惹麻烦,虽然出了一口恶气神清气爽,但现在却是各种惶恐不安,“江姐姐,王妃那边……”江采萍拍拍胸脯很豪气地道:“怕什么,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她现在是越来越杨云亭化了,把杨云亭那嚣张的样儿啊学了个十成十。姑娘们依旧是拧着眉,你江采萍顶着有什么用啊王妃才是那个决定她们生死去留之人啊!江采萍又低笑声说:“而且王妃这人最是贪财好色,要是她真生气动怒了,我就出卖自己的美色去讨好她。我不行还有你们呢,我就不信,她看着我们这一个个赏心悦目貌美如花的姑娘们狠得了心来罚?”
姑娘们……王妃贪财好色?杨云亭知道了想打人……闹也闹了,打也打了,祸事已经闯下,现在已是覆水难收,也就不做什么纠结了,只是心中哀婉:只怕这个来之不易的新生机会在自己那一盆一桶一扁担打下去给打没了!……到了长街水井坊,江采萍给那些姑娘们车水,姑娘们两人用扁担抬一桶,或是用盆端。多数姑娘都体弱多病并且身上还有伤,江采萍一边唉声叹气的一边给她们把水给打了个满满当当,同情归同情,下手却是毫不含糊!江采萍见一个明显瘦弱的女孩子来了,十三四岁的样子,面黄肌瘦,心中不禁暗骂了一句“禽兽”,然后哐啷打了一盆水,女孩子去端水,两手颤颤,江采萍赶紧扶住木盆,“沉就说。”
女孩子低声说:“不沉。”
江采萍看她逞强,把盆往她那边送了些去,木盆边筐紧木片的铁丝硌上了女孩子的手,女孩子痛声呻吟,“啊。”
江采萍把水盆一放,“手上有伤?”
说着就去掀她的袖子,女孩子没能躲过,低声抽泣着,江采萍一看那手上面斑驳交错着几道鞭痕,还有什么火烙的坑洼,有些像香疤,新伤叠旧伤,辩不出一块好肉……江采萍怒气翻涌,眼眶一红,深呼吸一口气,放下袖子,尽量平静地对小姑娘道:“回府找宋嬷嬷,看你是进厨房烧火,还是去后山给药植浇水。”
收了她的盆子交给了另一个姑娘。……几十个姑娘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遭,中间又吃了米糊和馒头,两个时辰后,临近晌午,王府那所有的水缸终于填得满满的,姑娘们都累得站不住脚了,看江采萍躺草地上,她们也试着跟着躺下,看那天空啊,湛蓝如洗,白云若雾如絮,微凉的秋风拂过,喘着大气的同时心口也洋溢着从未有过的满足感。这就是正常人的生活吗?可真好啊,累并快乐着。等气息都平稳了下来,江采萍站起来,啪啪啪鼓了几下掌,姑娘们也都跟着起身站好,看着江采萍。江采萍笑得眉眼弯弯道:“姑娘们,姑娘们,王府三十九个水缸,满了满了,姑娘们可真行啊。”
姑娘们也开心地笑了,有的还微微红了脸,江采萍又道:“这样吧,我让小厨子给大家搓两串糖果子,希望姑娘们以后日子如蜜糖。”
姑娘们欢呼雀跃地蹦了起来,她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那般高兴,仿佛有了那串糖果子就有了整个世界一般!江采萍看她们笑孩子一样欢天喜地的,也跟着轻松愉悦的笑了起来。可脑中挥之不去的还是那些姑娘们身上不经意露出的那些伤痕,然后笑容就寡淡了两分。早些找了方太医,“方太医,那些姑娘们身上的伤如何了?我见着好些姑娘不是手无力就是腿使不上劲,还身上起丘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