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李修辅还以为首辅大人是被赵元祁给迷惑了,这首辅大人一开腔,李修辅就抛开了这个想法,这赵元祁和首辅大人早就串通一气了。昨天赵元祁借他的名,半是无奈的放群臣回朝实则是签下不平等条约,今日首辅大人又配合赵元祁向他施压。李修辅不禁心里哭唧唧,那个和蔼可亲疼惜晚辈的首辅大人哪去了?哪怕首辅大人施压了,李修辅还是不敢念这请命书,颤着手抖着腿儿,眼皮子翻啊翻快要抽筋了,嘴角嗫嚅直抽搐,也说不出半个字来。他甚至在想,他一个紧张把这文书给撕毁了是不是就可以当没事发生了?赵元祁这时候又是一副吾心甚慰的模样拍着他的肩,礼贤下士般的温和细声而道:“李爱卿,众卿都等着呢!也让众卿都看看你这文士风骨,让众卿多学学你这忧国忧民之心!你虽品阶低下,却是德行高尚,当是我朝之楷模。本王如今对你也是钦佩得紧呢!吾时常感念,有汝,真是大渝之幸!”
这赵元祁越说越夸张了,把李修辅吹成了举世无双好,让朝廷众臣纷纷侧目。这李修辅什么人?竟得殿下如此青睐?我怀疑他们有点儿什么!而风暴中心的李修辅就差没给赵元祁跪下喊爷爷了:六殿下……我求你了,你可闭嘴吧!别说了行不行?什么大渝之幸,什么我朝之楷模,什么德行高尚,那都不是我!不是我!不就是念个文书嘛,好,我念!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早死早超生!李修辅一咬牙,打开文书就是念“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吾等受平王之命,学木艺种药植,起初觉平王殿下欺人太甚。当吾等深刻体会到木工种药植之艰难,殿下王妃兴女学药学只高瞻远瞩,深以为叹服。……是以吾等痛书陈词,大兴边关水利,救济边城百姓,以惠万民,以泽万灵!奏请人:文修山,刘平章,宋青书,李修辅……”李修辅念到一个人名,大殿上就跪了一个人,当李修辅念到自己名字时止不住的哽咽了一下,等李修辅欲哭无泪得念完了整个请命书,大殿尾端哗啦啦的跪了一大片,蔚为壮观!这些人,昨夜还在感慨终于摆脱了赵元祁重回朝廷重获自由,为纪念新生,今日都鲜衣怒马,容光焕发的。当踏入大殿时,他们心里有多兴奋激动,此刻就有多惨败悔恨!我真傻,真的,怎么就相信了那文书没有问题了呢?怎么就偏偏鬼迷心窍签了那文书呢?看到内阁除了柳首辅杨阁老其他阁臣的眼神没有,就像是要把他们生吞活刮了一样。尤其是户部尚书,他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比那些世家大族的掌权人看上去还要暴怒。还有那工部尚书,嘴歪眼斜的,还一边疯狂的扯头发。跪着的人背后都冷汗淋漓,这六殿下是把他们推出来背黑锅的呀,关键是,这口锅还十分的光亮!是正义的光辉。他们要怎么说:阁老爷爷们,尚书爸爸们,听小的解释,我们没有写这请命书,我们是被六殿下给套路了?冤有头债有主,要找就找平王那个大地主?这他妈的说出去谁信啊?本质上世家大族比赵元祁还要不讲道理,只看结果不看过程!结果就是他们这些食物链底端的人突然拧成了一股绳来和他们叫板!估计心里已经在想下了早朝,是把他们诛杀九族还是流放三千里了!李修辅念完之后也给跪下了,赵元祁伸手去扶他,李修辅不敢起,深知赵元祁估计还要继续套路他玩弄他。赵元祁扶不动,冷笑一声,就由扶改为拽,拽也拽不动,这李修辅就像秤砣一样铁了心。赵元祁也不强求了,叹息一口气,半是挽尊半是威胁,阴测测地说:“李爱卿,你和诸卿那一片拳拳赤诚之心,本王记下了。”
跪在地上的那些臣子沉默落泪,殿下,你害得吾好苦啊!你好狠的心啊!世家齐齐都变了脸色,这赵元祁分明就是要大兴边城水利啊,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们又不是不给修。关键是赵元祁这态度,摆明了这事不可善了,像极了反贼逼宫上位的模样!赵元祁看群臣哑然,定定说道:“对,就是这份言辞恳切的请命书,让本王在午夜梦回时哭得不能自已,对于大兴边关水利之事,阁老们以为如何?”
说实话,这篇凭空捏造的请命书只感动了赵元祁一个人。阁老们突然也不好发表意见,要不要兴修水利这还好说,这怎么修又成了一个问题,关键赵元祁来势汹汹,肯定是有后招,不论怎么答都会落入他的陷阱之中,何不如以静制动?阁老们都非常的谨慎,哪怕是柳首辅杨明怀坚定不移的皇权派,都沉默了,不接这话茬。赵元祁就笑道:“看来阁老们也被这深沉的爱国爱民之心给感动得无以言表了!”
六阁臣……我不是,我没有,别瞎猜!阁老们都忍不住抬头看看赵元祁,想从赵元祁那“贤良淑德”的笑容里窥破一点点猫腻……可惜除了觉察到赵元祁眼里那势在必得的冷意外,一无所获!同时也就更加心惊,这赵元祁到底是想做什么?心术不正的阁臣看赵元祁大有有一种要他们伤筋动骨一百天的不详预感!此刻都好怀念以前那个胡作非为的六殿下啊!赵元祁看向柳首辅,“柳首辅,您老如何看?”
柳首辅在众目凝望下沉凝开口,“边城水利确实重要。”
户部尚书一听,这就是要兴建水利的意思啊,眼一横,站了出来,“六殿下,微臣有奏!”
赵元祁深知他尿性,绝对又要哭穷,直接冷漠挥手,“你等会儿!”
户部尚书:“不行!微臣忍不住了!”
赵元祁:?你大胆!你放肆!户部尚书视死如归地说:“户部…不,是国库,国库没有钱!没有钱!没有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