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水利何以建城邦?何谈边关重建之重任?六部头疼的也就是水利工程,水利工程不仅耗费人力物力,更是耗时巨久,非一朝一夕所能完成的,短则三年五载,长则可达十年半甲子,何况天意莫测,更要强调啊山水河道之变……这还真是赵元祁拒绝不了的,不说赵元祁,就连皇帝也是欣然赞同的,但是皇帝却是不那么放心漕帮……杨云亭默了默,“如此就请进来吧。”
赵元祁扶着杨云亭一同到大厅,严阵以待恭候二当家。二当家来了,抱拳一礼,目光平静,声如撞钟,“草民见过平王殿下、平王妃。”
一身江湖匪气中不失那浩然凌云之气。赵元祁不禁正襟危坐,“二当家坐吧。”
二当家也不客气,坐在了赵元祁下首,喝了口茶,就单刀直入地道:“殿下此时也应知道我漕帮之危,恳请殿下出兵相助,救我漕帮危难,我漕帮上下必定对殿下肝脑涂地。”
不绕什么圈子了,爽爽利利的谈合作。但这话里呀又藏着玄机,肝脑涂地,赵元祁无欲无求,漕帮这肝脑涂地又有何用?不过是给了漕帮便利。赵元祁心想……漕帮之危,我还真不知道……但两军对垒,可不能轻易让人抓住把柄,他淡然拂手,“场面话就不要说了。”
看向那二当家,“二当家。”
二当家抬手敬茶道:“草民万宏来。”
硬是有了几分敬酒的感觉。赵元祁笑道:“二当家顺口些。”
二当家先饮了一口茶,“如此殿下随意。”
赵元祁也喝了一口茶,默默地和杨云亭打了个对眼,就看向那二当家,“二当家,本王并不想陷入你们帮派争斗之中。”
二当家也不意外,漕帮看中的就是赵元祁这中庸不偏不倚的立场,只是赵元祁一直式微,漕帮有诸多顾虑,实在不敢赌。是以来京之后,他也只放了五侄儿迷惑众皇子,最后至于漕帮为何就确定了赵元祁,还敢堂而皇之上门,无非是看重了赵元祁的大爱之心。就算这位六殿下如何的不争不抢,想要独善其身,但他啊,却是对那些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做不到视若无睹,这一点倒是比其他几位皇子强……赵元祁道:“江湖之争,亦如朝堂之争,漕帮不愿卷入夺嫡乱局,本王亦是不愿掺和你们帮派纷争。”
若是接受了漕帮送来的水利工程建设,势必就要卷入江湖之争,夺嫡之争。没有人敢相信他赵元祁是真的不想做那九五至尊,同时啊,以柳首辅为首的那些以治国平天下为己任的仁人志士绑也会绑他上那个位置!二当家笑道:“但是殿下,你也明白,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不是无欲无求就能避免的,我不犯人,总有人来犯我。是吧,六殿下?”
二当家意味深长的一笑,赵元祁摩挲着茶杯,他的几位皇兄的确没少找他麻烦,又是也让他精疲力竭的……赵元祁没应话,而是谈起了水利工程一事,“边关九城的水利工程,你们漕帮可有什么打算?朝廷人力物力财力俱是不足,朝廷六部和内阁已经在想办法攻克此难题,我可以先听听你们的意见。”
他现在要确定的是漕帮会不会有过河拆桥的可能,更要确定的是,这漕帮在边关九城水利工程上能做到何种地步!二当家整了整下裳衣摆,看向赵元祁一本正经地说道:“殿下,我也实话实说,朝廷不想出力也是不行,天下是你们赵姓皇族的天下,漕帮只是个做生意的。说句大不敬的,这边关九城就算真落到了高丽琉璃之手,我们漕帮该经商赚钱的丝毫不影响。边关九城水利之重任,也不应该是我们一商行承担的,我漕帮可是没有欠过朝廷一丝一毫的商税。”
不慌不忙,从容不迫,不卑不亢。赵元祁默了一瞬,也道:“的确如此,城防应是朝廷的责任。但有一点你错了,天下也不是我赵姓皇族的天下,无人不成家,无家不成族,无族不成国。下至贩夫走卒上至君王将相无一不是大渝的子民。”
二当家嗤笑一声,“那何故君王将相是为贵,士农工商,商人低贱?”
脸上嘲讽意味十足,就差就没明说这赵元祁是在放屁!赵元祁脸色一顿,有可能是因为他自己也是个商人又出生皇室,并不觉得做商人有什么不好的……可是啊,黎民百姓对商贩好像是带着鄙夷的目光……二当家自知失言,但也不认为自己有何过错,却能屈能伸,先拱手道:“我今日前来也不是和殿下探讨这些大道理的,若有冒犯之事,还请见谅。”
赵元祁冷淡地挥了挥手,这时杨云亭却是看向了二当家,“二当家。”
二当家起身拱手笑道:“平王妃有何见教。”
再又坐了回去。早些年,杨云亭闯江湖,帮了漕帮的大忙,虽然杨云亭自己忘了,但是漕帮却是把这份恩情记在心里的。所以态度上对杨云亭更比对赵元祁恭敬。杨云亭漫不经心的敲着桌面,但却是严肃道:“本宫允承提升商人地位,可还能换回漕帮对大渝的衷心?”
想要漕帮的衷心?提高商人地位?二当家微微一愣,再琢磨杨云亭的话,想笑她大言不惭,“平王妃是想一己之力扭转这民贵商贱之乾坤?平王妃,青天白日的,可不要为草民画饼。”
商人低贱,千年来既是如此。千百年来,有多少商户想为自己正名,最后还不是登朝入仕带领了百姓反过来鄙夷着商户?杨云亭又何以敢出此言?就凭她出生富贵,又性情洒脱,跳出礼教之外?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奇葩?杨云亭也没做解释,对着二当家平静而又郑重地道:“边关的水利工程少说三年五载,三年五载,任何事都会有成效的。本宫是不是信口开河,届时二当家自会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