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亭看他气定神闲的，也就略微放下心来，但还是忍不住道了一句，“你也收着一些。”
说罢，又甩着帕子骂骂咧咧的，“那些老东西，一个个的为老不尊睚眦必报黑心肝，黄土都埋脖子了，还要上窜下跳，搅得大渝没有片刻安宁。”
赵元祁却是用一种很惊讶又不可置信还带着三分戏谑的笑，“真稀奇，我竟然会从你口中听到‘收敛’二字。再说一遍，看看我是不是幻听了？”
对着她拍了拍耳朵。杨云亭一瓣青柑砸向他，“滚！”
赵元祁快速接住，“少浪费粮食。”
反手就塞给了准备问晚膳吃什么的春胜。青柑又酸又苦，令他花容失色，脸部快速扭曲，丑得像泥娃娃摔地般畸形……为什么春胜的眼里常含泪水，都怪主子黑心得深沉…………高泉将赵元祁一干人等商议出的河东防洪章程恭敬地呈给了皇帝赵司靖，“陛下，这是工部户部联合呈上来的河东防汛章程。”
“还是祈儿办事牢靠。”
赵司靖深感惊讶，翻阅之后，又颇为自豪，大笑道，“这才短短两日，这河东一事，处理得那是井井有条。”
高泉也憨厚可拘的一笑，“多亏了陛下英明神武给了六殿下一个展现自己的机会，让诸位大人们看到六殿下的才能。恭喜陛下，又多了一位可造之材。”
这番恭维赵司靖听着是开心，可仍保存着自己的理智，高兴之余，略带惆怅，叹息道：“只是，此事有违朕的初衷。”
高泉沉默侍茶。赵司靖的初衷哪里是他所能探寻的。赵司靖放下奏表，呷了一口茶，“去柳月阁。”
高泉恭敬笑道：“陛下，您刚才柳月阁回来。”
赵司靖放下茶盏，好以整暇的望向他，“回来了就不能再去？”
高泉一字一句的回道：“陛下，寒主子现在以待罪之身抚养七殿下已召来其他娘娘非议，若再得陛下盛宠，于娘娘并非善事。”
赵司靖气得拂袖，朕乃九五至尊，有什么不可以？过了一瞬，还真不行，颓然叹气。几十年了，他喜欢谁宠幸谁都还得束手束脚，他不禁为自己感到悲哀。坐帝王之位，拥万里河山，可他可有真真切切的得到过什么？赵司靖敛起心中的凄凉，看着高泉，失笑道：“这话也只有你敢当着朕说。”
高泉拜道：“奴才自当与陛下一心。”
赵司靖挥手，“也罢，去椒房殿。”
高泉对外高声念道：“摆驾椒房殿。”
……晚间，要入睡了，赵元祁才犹犹豫豫又正色道：“小九儿，我想让三哥去河东处理防汛。”
杨云亭想都没想就摇头拒绝，“不行。”
争权夺位之事，杨家可不想牵扯其中。而且绝不能给朝臣释放一个赵元祁和杨家交好的信号。那对杨家，对赵元祁都灭顶之灾。虽然赵元祁他是一片好心。赵元祁知道杨云亭的担忧，一向是将杨家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却是耐心地劝说道：“小九儿，我知道你不想将杨府卷进来，可你也明白杨府是无法置身事外的。而我，我现在正好有这个权利，这个机会，将杨家子弟调往安全之境，给一些没什么危险的差事。往后就不好说了，我也不知道父皇和朝臣还能容忍我几天。”
说罢也是低垂着头叹气。现在的局势分明越来越乱，越来越紧迫，可朝上却是一片平静，反而是他一方坐大。越平静那就越诡异，向来静水流深。杨云亭听他这般说，也没有那般的决绝，心下动摇，又道：“此事我先问祖父与二伯的意思，看他们如何打算。”
就算同意了，但让杨三郎出使河东之事，绝不能出自赵元祁之口，需得再周旋布置，此事就交与杨家定夺谋划去。默了几瞬，赵元祁沉声道：“小九儿，京城这个是非之地，能走一个是一个。”
他往后能送一个是一个。杨云亭也明白，她将那些世家子弟送往潼关何不是出于保护的心态。储君之位的争夺，必定血流成河。这些族中子弟，多是不得宠的庶子，少有享受过家族荫庇，又何以要一同赴死？杨云亭抓着赵元祁的手，直直地凝视着他，“是不是往后你也要送我走？”
赵元祁轻笑摇头，“不会，要走也是一起走。你走了，谁来保护我。”
又将手抚上了她的腹部。以后他们一家四口，都得好好活着。杨云亭被他这话取悦了，笑拍着他的肩，得意笑道：“这就对了。有我在，你小命妥妥的。”
又赶紧修书一封，让临垣带信回府，“临垣，把这封信带回去。告诉祖父，若是同意，明日就穿白袜，不同意就随便他穿什么裤袜。”
一旁的赵元祁，好奇怪的约定……再一联想，明天他还得瞅着杨阁老的裤袜看，那多有失礼仪？美少年和怪老头？那场面岂不怪异？很想问杨云亭能不能换个其他稍微正常的……一想，他家小九儿就没正常过，何必再问……杨云亭送走临垣，看赵元祁神色失常的，心不在焉的，就又问：“赵元祁，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赵元祁回头看向她，凝重着一张脸，“我看过户部的账。”
杨云亭也跟着皱眉，“户部……”赵元祁又沉声道：“那户部尚书说国库空虚无银也是真，并不是决意和其他几部争执。”
昨日发现此事后，他也是心惊胆战，惶恐不安，是以今日朝堂他才会各种挑衅，不仅是为了河东防汛，也是为了试探众臣，想寻得其中蛛丝马迹。杨云亭不禁自欺欺人道：“刚打完仗没银子也正常。”
心中却是大骇，竟然还有人比她狗胆包天动国库的钱！而赵元祁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一阵害怕，他道：“事实并非如此，高丽琉璃赔偿的黄金白银古董珍完粮食布匹也有猫腻之处，朝中近日并无重大工程。”
……